1。梦境
漆深,朦胧,恍惚……
月光如网络笼罩着大地,夜色苍茫。女孩瘫倒在地,发髻被微风吹得凌乱不堪,目视前方,瞳孔因恐惧而不停地在收缩。
断崖,隔不尽的是绵长绵长的相思意。
“爸爸妈妈……”
顺着女孩的目光蜿蜒而下,她看到了断崖下瘫坐的两个人。
“啊……”
刚刚的是梦吧,这些年来一直挥不去的梦魇。月汐怔怔地想着。
灯光霎时明亮起来,照亮这被孤独笼罩的白色孤单。
“月汐。”门外恍恍惚惚传来少女的担心,脚步声渐而渐进。
“我没事,若”月汐慌忙的回答着,轻移步子,熟练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尘羽若担忧地走了进来,傻傻看着月汐额上的冷汗,许久许久。
“你,又做恶梦了……”
“嗯……”月汐的眼眸越过尘羽若焦急的面孔,对着灯光,旁若无人地说着:“断崖,女孩,眼泪……”
明明是和自己没有任何牵连的事情,但总觉得这其间有着不可分割的某种羁绊。
转过头,看着尘羽若,眼神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这个人,陪伴了自己十年。
就如朋友一般,陪伴了自己十年,终是,朋友一般。
只是,转念,那个梦境是要自己去解密的吧,近日来愈加频繁的梦魇。
“尘羽若,我们回去好吧?”
“不。”尘羽若坚定地摇了摇头,抬头,终是不忍,让她和自己一样在外漂泊了十年,如今,还是回去吧。“好吧,我一个月后回去,你先回吧。”重重的叹息。
月汐怔了怔,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要去找你的妈妈吗?”
尘羽若低头,遮住灯光不让它照耀到自己,始终保持着沉默。
我的妈妈,是的呢,汐。
2。擦肩而过
暮色笼罩着大地,时不时飘落几丝细雨。
“尊敬的乘客,你所乘坐的……”飞机场上传来清脆的声音。
“到了。”月汐低下头来,用鸭舌帽遮住双眼,嘴角轻语。
白色的行李箱在偌大的道路上勾勒出淡淡弧线,见证着她的回归。
然而,没人看到她掩藏的那抹忧伤。
机场彼岸,月默紧紧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昨天,叔叔告诉他月汐要回来,他极力要求要来接她。
依稀记得儿时,她那副孤单消瘦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令人记忆犹新。
谁叫她是――他惟一的姐姐。
月默手中拿着月汐的照片,一眼不眨地盯着来往的人,生怕漏掉一人。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月默的眼眸在渐渐闭合,意志在慢慢消沉。
第一次发现,等人这么累。
他把头转向后去,望着少年,不满地开口:“溯,你好歹也帮忙看看嘛。”
上官溯缓缓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月默,声音带着些许倦意:“是你硬拉我来的。”
话虽短,却够有力,够无情。
月默沉默不语,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继续望着人群。
上官溯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牵绊,至少他眼前的他是这样。
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更加敬佩他。
人群中,月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加快脚步。
她不爱热闹,不爱拥挤。沉静、孤寂是她的代名词。
行李箱与地面摩擦出阵阵声响,压低鸭舌帽,在人群中消失,只留下淡淡薄荷香。
人群中,两人擦肩而过,谁也不曾看见谁的笑靥。
淡淡薄荷香在空中弥漫,上官溯蓦然惊起。
那――是皖汐独有的味道。
只是转念,回头,却不见……
她已经走了,十年前,早已消失。
即使寻找,即使惦念,最终还是走了,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肩而过,只是枉然。
3。鲜血
经过细雨的洗礼,苍穹已渐渐清晰。
不带一丝眷恋,不留一丝遗憾,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就是汐,悄然来临,翩然离去。
提着行李箱,她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蓦然,一道黑影从她身边闪过,无形中撞到了正在沉思的月汐。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
声声焦灼的声音――抓小偷。
月汐撇过眼,不屑地看着在雨中慌忙的黑影,
也许,可以容忍无意撞击;也许,可以视而不见慌忙逃窜。只是,无法容忍不劳而获……
放下行李,在雨中追赶,怒气一触即发。
雨水由高至低,在空中勾勒出淡淡弧线,最终低落大地。
月汐大口喘着气,气息和雨声混为一体。
若不是尘羽若每天逼着她跑长跑,估计现在的她早已倒下。
第一次,她发现:若竟还有先见之明。
那黑影似乎经不起这漫长的赛跑,转念停步,看着月汐,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说道:“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岁小孩要照顾,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不知道写什么了)
月汐冷冷的看着他,明知道是装的,却还是不免一丝怜悯。只是说:“钱包。”
即使明知是谎言,但还是会同情。
男人毕恭毕敬地拿出钱包给月汐,却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闪着白光的刀具。
在月汐转头的那一刻,刺了出去,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只是他没有想到,月汐早已看到。她只是想看看他是否会恩将仇报,结果验证了。
月汐将刀锋一转,方向的改变使得刀口深深插入男人的臂膀,鲜血喷涌而出。
不想再多停留,这空气,会使她厌倦。拿着钱包,原路返回,她哭了,不知为何。
同路,韩雨急匆匆地跑着。方才韩雪的钱包被偷,听说是一个女孩子来追小偷。
钱包可以不要,只是一个女孩子追小偷,真的令人不放心……
还有,若离而又清晰的魔力感受正在渐渐浓郁。
同一条路线,急忙的追赶,遇到了恍惚的月汐。
她不是想象中那般坚强,一席白色包裹着她的身影,从眼中的轮廓,可以看出她哭过。
找了十年,总算找到了。韩雨轻笑,皖汐,还是找到了呢。
雨的洗礼,尽显她的孤单,落寞。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她。
“你,没事吧?”
月汐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韩雨无邪的笑容,蓝眸显得格外清晰醒目。
这种笑容,在梦中也曾见过,男孩的笑脸,却,只是恍惚一瞬。
“我们,是不是见过?”月汐问。
“也许吧……”意味深长的回答。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月汐淡然地说了声,将钱包放在了韩雨的手上,转身离去。
“呃……”留下韩雨漠然留在雨水中,“谢谢你……”这句话还没说出,回头,已不见来人踪影。
谢谢你,我的……
4。童年岁月
柳条在旖旎的微风中阵阵摇曳着,深不见影的公路尽头,一座白色的建筑显得格外醒目。
“到了。”出租车后座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司机适时地停住了车子。
一阵硝烟过后,宁静的小院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月汐停步踌躇在门前,心中的压迫更胜一筹。
她想象过回家的模样,想象着自己能够释怀的说出一句
“我回家了。”
可是,这其中缘故,怎能轻易释怀?
十年前,她从医院回来,就是在这里,这个地方,度过了三个月的美好时光。
也是在此,听到了一个她不该听到的消息。
她还记得,记忆中那个深夜,月光撒了一地白霜。
月影说:“她是我的女儿!”
她很高兴,她有一个爱他的爸爸。躲在门后,静耳侧听接下来的对话。
月影说:“她叫月汐,是我的女儿!”
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声音,话语仿若未经玷污的流水一般,微弱而又轻快,却令月汐记忆犹新。
他说:“她是因你车祸而失忆的女孩,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月影……”
车祸,失忆,女儿……
一切终于拨开云雾,重见天日了。三个月的经历,也许不懂冷暖何为人情世故,何为世态炎凉。但,她懂:懂得亲生与领养的差别,懂得维系亲人的,是那薄如蝉翼的亲属关系。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月汐已全不记得,只记得耳旁嗡嗡的响声。
而如今,自己什么也不是。
“我,是谁?从何而来,该往何去?”她问夜。
“……”
终是,没有回答。
如今,又回来,依是昨日小院模样,只是,自己,已不是曾经那个自己了。
5。爸爸
“嘟……”
一阵喇叭声传来,月默从保时捷上走出。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为经尘世点染的精灵一般。
月汐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月默姣好的容颜便映入眼帘。月家的人似乎都生得一副美丽的面孔,月默当然也不例外。
他渐渐走过来,月汐还没来得及辨认出他是谁,便被他拉近小院里了。
别墅中,月影坐在偌大的白色沙发上,岁月的消逝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记,他的容颜依旧如十年前一般。久经商场争斗,看惯了分分合合的上演、看惯了兀自哀凉的孤独。如今,只是想像着度过一阵只有家人的快乐时光。
“叮咚……“门铃是时地响了起来。
“闵良,快去看看,是不是小汐回来了?“说起来,还真是几乎没见过几面,只是每年会奇寄回几张照片话说,还真是蛮想这个女儿的。
“是,我的boss。知道你想女儿了。”闵良笑呵呵地说着,好久了,都没见老板这么高兴了。
“月默少爷?”闵良抬头,望了望四周,“月汐小姐呢?”
“那是,我月默办事绝对noproblem。”
转过身,退居其后,月汐精致的脸庞得以完全展现。
咖色头发顺着脖颈婉延而下,其间结了一层白霜。精致的五官,深黑的眸子,仿佛百般雕琢的玉石一般幽深。就像未经玷染的天使一般,可望不可即。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沉静地看着闵良,淡淡开口:“良叔,我……爸爸呢?”
月汐心中嘘唏,天知道她是顶着多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哦,他在家里。“闵良回过神来,忙说:“月汐小姐,月默少爷和我来吧。”
“boss,他们来了。”闵良恭敬的说着。
月影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闵良下去。
“叔叔,你就别让闵良叔叔叫我少爷了,怪别扭的。”看着闵良远去的背影,月默不满的说着。
“我也没办法,他说这是月家的规定。”月影摇了摇头,眼神停留在月汐身上,莫名地温柔起来,嘴角轻语:“她,还是真像月汐呢。”
“叔叔,你在说什么?”
“呃……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月影连忙转移话题,眼神停留在月汐身旁,:“小汐,尘羽呢?”
月汐拿起咖啡杯,轻啜一口。若的事,要不要要告诉“他”?
顿了顿,“她还有些事,可能再过一阵就回来了。”
撒谎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特殊的人。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我已经在飞机上吃过晚饭了。”月汐说着,放下咖啡杯,随即站了起来。
月影低头,望着月汐单薄的身影,莫名的悲伤便席卷而来。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但为何看着她便忍不住想起自己还未满岁便夭折的女儿。一定,一定是她也叫月汐的缘故,月影在心里告诉自己。
“那,你就回去吧。月默,带你姐姐去她的房间。”
月默点了点头,带着月汐出门。
“还有,您不要太过操劳,最好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临出门前,月汐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刚刚进来时,她便发现月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烟草就侵蚀了他的肺部。这对学医的她来说,看出这些是不难的。
“哦。”月影无心地应了应,这句话,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听Black(他的私人医生)说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只是这些年,月汐一直旅居国外,说起来,总觉得她和“月汐”之间存在某种牵连。
自己对于照顾小孩一无所知,整日忙于事业。起初见她时,她会对着自己笑,后来再见时,她的笑颜早已消散。
的确,每日见不到父母的孩子怎会快乐?
直到尘羽来时,她又笑了。那般纯真,那般透彻,他知道,她渴望一个快乐的童年,便让尘羽带她走了。
这一走,即是10年,谁知,再见,她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但是,却没了,对他的感情。甚至,从始至终,从未教过自己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