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跟着宋阿姨不动声色地逛街。她流连于各种衣橱，买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话说回来，宋阿姨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依然丰体圆润，肤白貌美，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排除掉个人的私人恩怨，我还是必须要承认，她的确长得很好看。
当然，她在我身上花钱也不吝啬，也许是因为根本就不是她的钱吧。不过一个两个小时的时间，她用信用卡给我和她自己买衣服和化妆品，刷了足足有两万多。
我是在夜场做过的人，十分清楚钱这种东西，有时候和纸一样廉价。以前一个客户为了睡我，砸了好几万在我身上。当时我也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我想想就觉得这些钱其实很难赚的。
赵剑华，也就是我的父亲，他不过是一个缉毒大队的队长而已。也许这个官位已经很高了，但是正规收入是不可能承担宋阿姨这样的消费的。从宋阿姨的表情来看，花个一两万来买衣服这种事情，显然是常有发生的。
再回头想想，赵府那么大一栋别墅，估计也要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再加上他们那些豪车，以及那个一看就不会有收入只会不停烧钱的公司。我突然无法想象我的父亲，是怎样赚到这么多钱的。
黄安得以前告诉我，不要去幻想我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他说：能做到这个职位的，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好人，早就死在中途了。可是当时，我不信。我想象中的父亲，一定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
乔安南后来也说过类似的话，告诉了我一个震惊的故事。我也尝试着去相信这些事情，但是我内心仍有一丝渴求，希望他不是一个坏人。
可是如果他是好人，他哪来这么多钱呢？
在车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想得我都有点疯了。宋阿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笑得那叫一个欢乐。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不会是我的父亲。我猜想，可能会是宋阿姨的情人。
回了赵府的时候，差不多也快到了煮饭的时间了。宋阿姨随口说了一句父亲不会回来吃饭，然后就进了卧室，吩咐小美安排晚餐。
我早已经习惯了，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她是没有兴趣来讨好我的。随后，我也上楼了，回自己房间，将门锁上了。
我首先在百度上找了一下公司，可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优顺公司，却没有哪怕一条信息。我想了想，决定要先安排人查查这个公司。至少，我要知道公司的大概营业额，以及主要的经营吧。这些问题，估计整个公司，不会有哪怕一个人知道。
我本来想打给乔安南的，但是想到他如果查到我在管父亲的公司会生气，就又放弃了。想了想，我给罗衡打了一个电话，反正他会查我的事情，就顺便也帮我查一些事情吧。
谢天谢天，这么久没有联系过的罗衡还没有换号，也没有拉黑我，他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罗衡，你在税务局那边有没有认识的人啊？”
“有，你要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公司，它每年的营业额大概多少，纳税额大概又是多少。”我尽量轻松随意地说话，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它们的经营范围。”
“什么公司？”罗衡也轻松加随意地问了一句。
“优顺，优秀的优，顺利的顺。”
“好，我让人去查，知道了就给你打电话。”
眼看罗衡就要挂电话，我连忙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罗衡疑惑地问：“你急着用。”
“额，也不是很急，不过尽快吧。”
“嗯，尽量今晚告诉你。还有别的事吗？”
罗衡好像很赶时间，于是我识趣地说没事了，就挂断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我才发现，今天是周一，而且，现在是五点一十。
也就是说，从来不在会议上接听电话的罗衡，在周会的时候，接了我的电话。
我心里愣了一下，忍不住就叹息了一声。
稍微叹息了几分钟，我又冷静了下来，在百度上搜索了“罗虎”。这个名字是颂文告诉我的，也就是阿三的父亲。我找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也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罗虎和阿三这两个人，一切都是颂文被迫害的妄想。
但是，百度上，真的有这个人。
“广东省禁毒局今日透露，长期盘踞在缅甸的“金三角”大毒枭罗虎已经身亡。
罗虎，汉族，48岁，系对我境威胁极大的境外大毒枭之一，曾多次组织毒品海洛因向我境贩运。我公安机关长期缜密侦查获取证据证实，自1990年以来，罗虎共组织海洛因540千克从缅境向我国云南、广东、湖南等地贩运。
1999年，广东省公安厅将罗虎列入追捕毒枭名单，并指挥当地公安机关组成专案组开展工作。2000年7月13日，检查机关证实比准逮捕罗虎，并于7月21日向当地公安局下达了批准逮捕书。
根据中缅《禁毒合作谅解备忘录》及中缅双方禁毒执法会晤达成的共识，为尽快将刘明抓捕归案，经公安部批准，广东省警方于2001年4月18日正式向缅方提出协助抓捕大毒枭罗虎的要求。对此，缅方高度重视，缅甸联邦内政部长下令，要求特区军警采取有效措施，积极协助中方抓捕。
缅中双方派出人员，加强对罗虎的布控，并积极组织实施抓捕行动。多次将罗虎秘密围捕，但狡猾的罗虎亦多次逃脱。
2001年3月7日18时60分，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有关群众报警宣称听见隔壁出租房有枪声。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罗虎一家已经中枪死亡。死亡人员包括罗虎，罗虎的妻子刘某，及罗虎的大女儿和第三个儿子。警方在屋内搜寻，查获3千克海洛因，及一把装满子弹的64式手枪，以及现金若干。警方开展了现场勘验和尸体检验，证实死亡者系为罗虎及其一家。
警方部门已积极展开后续调查工作，力求抓捕击毙罗虎的嫌疑罪犯。现今，警方认为，罗虎一家的死亡原因系为仇杀，已锁定相关嫌疑人。
至此，大毒枭罗虎的抓捕工作彻底结束。
新华社2001年3月8日”
我心里突然觉得很冷，看完这个消息之后，手脚都冰冷了。
如果颂文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的父亲早就知道罗虎是毒枭，却还是和他来往。并且，罗虎能多次逃开警方的围捕，很有可能是父亲从中出力。最后，父亲杀了罗虎。
但是，父亲为什么要杀罗虎呢？
如果真的是父亲杀了罗虎，那么当时颂文就在现场，他那时候才几岁啊！他怎么承受得了呢？
我已经难以相信自己了，赶紧清理了所有浏览痕迹，然后关了电脑给乔安南打电话。
“乔安南，我问你一件事情。如果你是缉毒的警察，你会不会先救一个毒贩，然后又杀了那个毒贩？”
天可怜见，我吓得声音都有些不对劲了，但是乔安南居然笑了。他低声调戏着我：“莫莫，我自己是个毒贩！”
“我说认真的！”这句话我简直是嘶吼出来的！
乔安南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会。按照我的性格，我会救他，利用他，然后在利用完了之后，杀了他！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手里掌握着我某个秘密，我不能让他告诉其他任何人。于是我会救他，然后不动声色地杀了他。”
“你是个警察啊，你要利用毒贩做什么？再说了，你是个警察，你怎么会有不能见人的秘密呢？”
“利用毒贩做什么？你觉得是做警察赚钱，还是贩毒赚钱？利用毒贩给自己赚钱，谋取他手里的资源和毒品以及金钱，然后利用完了，就直接杀了。还有，莫莫，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肯定也会有自己的秘密。当然我只是猜测，我不知道你父亲有什么秘密。但是我想，他应该更倾向于前者吧，他向来擅长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赚钱。”
我瞬间就忘记了怎么呼吸，颤颤巍巍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问我父亲的事？”
“因为你身边能有几个警察，而且，我说了，你父亲擅长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赚钱。莫莫，你这次是查到了哪个倒霉鬼？”乔安南口气轻轻松松，平平淡淡，像是在问我，今天喝了什么茶一样。
“你知道罗虎吗？”
“知道，他果然是被你父亲给弄死的。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在查，查了好几年都没有查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里都是刚刚那则新闻里的配图，三个人躺在地上，一地的鲜血，而最小的那个人，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好坏的标准，也许毒贩就是坏人，可是孩子何其无辜？我突然就更模糊了心里的判断，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罗衡罗振走私枪火，可是我觉得他们是好人。乔安南贩毒，可是我觉得他也是好人。薇薇是个小姐，可是我觉得她也是个好人。
而我的父亲，他是一名警察，为什么我觉得他这么坏？而李洛洛，她是千金大小姐，为什么我觉得她也很坏？
这个世界好坏的标准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