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是心情不好，所以去散步了。别太担心，她好歹是一个大官的女儿，没人敢动她的。”
“但愿吧。”乔安南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
我怎么能体会到他们的紧张呢？我又不像他们那样，见过蒋玉出事的样子。尤其是乔安南，他不仅亲眼见过蒋玉出事，他还亲自害得蒋玉失去了一条腿。
我甚至觉得他们大题小做，又不是人口失踪没必要那么慌张，我觉得蒋玉都是这么大一个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五手脚麻利地把乔安南搬到了车上，然后迅速地把轮椅折叠了起来，塞到了车里。动作迅速，不到一分钟就弄完了。我刚刚把车门关上，车子就飞了出去。
乔安南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说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蒋玉坐电梯下到二楼，然后从二楼的楼梯间跑了出去，从医院的西门出去的。”乔安南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显然是跟小五说的，小五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所有人现在查xx医院西门附近所有监控，蒋小姐从西门出去的。查到蒋小姐的行踪，立马通知。”
小五开着车绕到了西门，然后在西门那里停了一下。
乔安南四下看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说：“往东边开。”
东边人少，乔安南应该是推断蒋玉当时心情不好，所以避开了人群。
“说，好的，知道了。继续跟着查。”小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仔细一看，他耳朵上戴着一个隐蔽的蓝牙耳机。
“乔总，蒋小姐的确是往这条路上走的。然后她打了一辆车，车牌号拍得不清楚，我们的人现在正在查。”小五从后视镜里对着乔安南喊了一句。
“车子所有的特征，时间，位置。”
“普通的天蓝色大众，沪FN，数字看不清，只知道第二个是5。下午两点四十分，在前面小区门口上的车。”小五弱弱地说了一句。
乔安南拿出手机，输入了几个数字，然后打了出去。
“帮我查一下出租车，沪FN，天蓝色大众，车牌号第二个数字是5。下午两点四十分，在嘉园门口接了一个女乘客，看那个乘客在哪里下的车。对，没有其他信息，尽快查，我等你通知。”
乔安南挂了电话，偏过头看了看窗外。
车窗外没有月色，只有冷漠的弥红灯。一路以来，乔安南和小五这种特务一样的作风，搞得我也有些神经紧张。
我想和乔安南说点什么，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可能是引火上身，还是闭嘴比较明智。
乔安南的手机很快就又响了，他匆忙地接通了电话。
“小五，掉头，百货大楼。”乔安南挂了电话，冲小五喊了一句，又继续打了一个电话。
“查百货大楼附近的监控，下午五点二十左右，蒋玉在百货大楼的门口下车了，看她在哪里。”乔安南脸色终于没有那么沉重了，甚至有一点点惊喜。
我终于敢和乔安南说话了，我摸了摸他的手，让他别太紧张。
“也许蒋玉是在那里喝咖啡也不一定，别担心。”
“但愿。”乔安南依旧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
然而，一直等我们到了百货大楼，乔安南都没有接到电话。也就是说，他庞大的人脉，居然没有在这个大楼里，找到蒋玉的行踪。
乔安南的脸色都变了。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都在等电话。
电话终于响了，是乔安南的手机。他接通了电话，然后脸色越来越僵硬。
半晌他挂了电话，发了几条信息，然后把手机给了小五。
“跟着这个定位，接着开。”
小五看了一眼，然后发动了车子。
“这里是哪里？好像没有去过。”
车速很快，小五一边开车，一边问。
“不知道是哪里。蒋玉买了一些酒，然后又打了一辆车，随意就开到了这里。然后，她在这里下车了。那里，是一片郊外，没有监控，我已经安排人去了。但是如果蒋玉不在那里，我们就必须要告诉蒋局，让蒋局来查了。”
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到，导航显示，还有八公里。我在心里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蒋玉是五点二十在百货下车，那等她买好酒，又重新打车，那么等她到了那个郊外之后，至少也在六点以后了。
而且，蒋玉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个郊外在哪，她肯定是让司机随便开，然后才到的，并且出租车绝对不会有小五这个时速。如果再兜转了很多路的话，那么蒋玉到那个郊外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七点了。
也就是说，蒋玉到了这个郊区一个小时左右，蒋家的人，就找到了医院了。
而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不知道蒋玉是依然在那个郊区，还是已经回家了。如果她呆在那个偏僻的郊区，她怎么会在那种地方，独自呆上三个多小时呢。
我让乔安南给蒋玉打电话，乔安南叹息了一声，说没有必要。但他还是拿出了手机，但是，依然是关机。
“她手机从来不关机的，从来。”乔安南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车子很快就要到蒋玉下车的地方了，乔安南突然偏过头看着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蒋玉吗？”
在我的认知中，是因为蒋玉的父亲叫蒋天正，但是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乔安南。
“她为我牺牲了太多，我不能辜负她。但愿我能找到安然无恙的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了。”
乔安南的重点是，他不能辜负蒋玉，也就是说，如果有必要，他会选择辜负我。我听话地点了点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我可能装得不太像，因为我听见乔安南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车子熄火，小五又迅速地组装好了轮椅，把乔安南搬了出来。他可能是职业习惯，将车椅下面的枪拿了出来，咔嚓响了两下，然后拿了一把给乔安南，自己抓了一把在手上。
这所谓的郊外，和我们老家有点像。一条空旷无人的马路，路两边隔三差五亮着一些路灯。由于人烟稀少，路灯都显得若有若无。路的左边是一些人家，右边是绿化带。此时那些人家的灯火差不多都已经熄灭了，这个黑黢黢的地方，就跟闹鬼一样。
我守着乔安南，然后小五用手机亮了灯，然后四下查了一下。他很快跑了回来，面露喜色地和乔安南汇报：“蒋小姐真的来过！前面的小灌丛很乱，而且，我在旁边看见了高跟鞋踩出来的小洞。”
我一听也觉得有些高兴，但是乔安南的脸色却瞬间不好看了。
我推着他的轮椅，跟在小五身后。乔安南低声地自言自语：“蒋玉这么瘦，她怎么能弄乱那些灌木丛，她完全可以从空隙里钻进去的。”
我听不懂乔安南在说什么，不过也不想听了。
正这时，后面的人跟了过来，好几辆车停了一排，小五回头，冲那边打了一个手势。
好些人窜了过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手电筒。小五喊了两句，那些人就要往前冲，被乔安南阻止了。
光线变得明亮，我终于看清了乔安南的脸色，铁青一片，仿佛又愤怒又害怕。
“拿两个手电过来，你们跟在我们后面，保持十米的距离。没有我吩咐，谁也不要走到前面来！”乔安南厉声命令了一句，手下的人都安静了。
小五不解地拿了两个手电过来，然后疑惑地看着我。我本来也很困惑，不知道乔安南为什么这么忧虑，可是看见他的脸色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他在怕什么。
我咽了一下口水，没有敢说话。
乔安南慢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好完全，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和小五连忙过去扶住了他。
小五几乎是把乔安南抱过了那个灌木丛，而我，我轻易从哪些缝隙里走了过去。蒋玉身量和我差不多，她的确没有理由会把那些灌木丛弄乱。再说了，如果她三个小时以前把这些弄乱了，没有理由三个小时之后，这些灌木丛还没有回复原样。
这些灌木丛，是刚刚才被弄乱，而且，是被至少一个身高体大的男人弄乱的。
穿过灌木丛，就是一片很大的草地，偶尔间隙地有几颗大树。乔安南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他喊了一声小五：“你查一下那些鞋洞。”
小五依言放开了乔安南，然后蹲在地上找鞋洞。他蹲在地上沿着鞋洞往前面走，我和乔安南跟在他身后。我们走了很远，绕过了两颗大树，走到后面一块平地上。
乔安南突然喊住了小五，然后拿着手电照了一下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塑料袋，远远看去里面应该是酒瓶子。
小五惊喜地蹭了起来，跑过来，抱着乔安南就往那边走。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那里只有塑料袋子，和塑料袋子里的几个空罐子，周边还有三两个散落的啤酒罐。
“看有没有还有酒的罐子，然后把旁边的草拔一把给我。”乔安南在颤抖着，尽管他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小五挨个看了一下那些瓶子，真的也找到了一个还有酒的罐子，他拔了一把草给乔安南。
乔安南闻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抬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轻轻从他手上拿走了那些草，闻了一下，还有啤酒的味道。
我好像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这突然明白的事情，我吓得心跳都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