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家没多久，罗振就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挺困惑的，一进门就跑到罗衡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事情解决了？”罗衡轻轻问了一声，罗振像一个小孩一样点了点头。
“内鬼也自己跳出来了？”罗衡又轻轻问了一声，罗振又像一个小孩一样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罗振惊讶地抬起了头，狐疑地看着我和罗衡。
“我今天刚刚过去闵行，那边惹事的人，突然就跑了。跟着跑的还有阿三，我们抓住了他，他也坦白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内鬼。”罗振的表情精彩极了，像是看见了神仙一样地看着罗衡。
“阿三你们怎么处理的？”
罗振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在脖子上虚划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而罗衡，他居然很满意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看到乔安南了。”罗衡轻轻说了一句，就当做解释了。
“难怪。这也算是一个见面礼了吧。”罗振挺认真的说了一句，又很期盼地问：“老大，你有没有想过，重新来过？”
罗衡淡淡地笑了，起身咳嗽了两声，就往楼上去了。我和罗振面面相窥，也安静地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罗振就找我了，说让我别跟着他了，他希望我能跟着罗衡。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皮球，一直被人踢来踢去。
可是罗振说得合情合理，我也只能接受。罗衡身体不好，不会过多的参与到黑色产业中，只有跟着他，我才会更安全一点。
罗衡和罗振应该是商量好了的，罗振一走，罗衡就过来找我了。他仔细地端详了我两眼，然后问了我很多问题。问得我好不尴尬。
罗衡问我会不会开车，我说不会。他问我会不会用电脑，我说我会用电脑逛淘宝。他问我会不会起草公文，我过了很久才知道他说的起草是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罗衡就要带我去公司。我犹豫了一下，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做，要不还是留在家里吧。
罗衡淡淡地笑了，说：“你跟着我去公司，我能把什么都教会。如果你留在家里，你今天不会的，你明天依旧不会。”
我觉得他说得很在理，于是就跟着他上了车。
没有直接去公司，他反而带着我去了外滩的一个服装店。他陪着我进去选衣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悠然地喝着咖啡，让导购帮我挑。
我换了好几套衣服，罗衡都只是摇头，不是嫌太死板，就是嫌弃太风尘。可是怎么说，我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夜场，我怎么可能端庄如玉儿呢。
罗衡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衣架前看了几眼，然后指了指两件衣服，让我进去试。我没有说话，听话地去换了衣服回来。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的确有些像模像样了。白色雪纺衬衫，简单大方的西裤，一双细跟黑鞋。简单，大气，职业，不显愚笨。罗衡打量了一下我，然后才点了点头。
“你从今天开始跟着我上班，每天和我一起去公司，下午和我一起回来。过段时间，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学车，做我的秘书，最好还是会开车好一点。”罗衡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开口。
我低沉地应了一声，没有过多的反应。其实我内心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是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能力，只能依靠别人活下去的废物。尤其是刚刚在试衣服的时候，导购员的眼光真是见怪不怪了。就是一种，看见被包养女孩的眼神。看上去尊贵，其实满满的都是歧视。
许是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我的惆怅，罗衡低声问我怎么了。我咬着嘴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莫莫，不要这么敏感。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公平，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一出生就很幸福的人生。你的出生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但是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有权选择你自己的人生。”罗衡轻轻叹息了一声，像是知道了我在忧虑什么一样。
我很感激他，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却让乔安南和罗衡如此上心。平心而论，除了一点还拿得出手的姿色，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乔安南是为了什么，而我，我是为了赎罪。你说得对，我完全可以直接忽视你，像你这样的人其实比比皆是。但是反正要给别人机会，那就顺便给你好了。再说了，我现在也需要人帮忙。”罗衡谈谈地开口，显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赎罪？”我没有仔细听后面的话，只是关心着这个用词。
罗衡点了点头，说是的。
“三年以前，我曾经在上海，是罗振的老大。可以说，现在罗振所有的产业，都是我转移给他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曾听罗振说过以前的事。
“三年以前，我亲自去监督的一个交易，发生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一个女孩子为了救我，中了很多枪，当场死亡。”回想起那些往事，罗衡显然有些唏嘘，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
很久之后，罗衡才很悲痛地说：“那个女孩子，是罗振的未婚妻。”
我心下有些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可能是她听多了罗振说的，随时可以为我去死。所以，那天她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冲了上来吧。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如果她不帮我挡枪，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地府了。”从后视镜里看到罗衡微微皱着眉，他轻轻敲着方向盘，悠悠地叹息着。
我仔细地思量了一番罗衡说的话，然后才不确信地开口问道：“所以，你这么帮我，是因为觉得我是罗振新的女朋友？”
罗衡听见我问，就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我是不是觉得罗振很喜欢我。
我回想认识罗振到现在以来的点点滴滴，我自己都不认为他有多喜欢我。如果要用一种情感来形容的话，我觉得像是亲情，至少，他对我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肉欲。
我说了自己的想法，罗衡也认同了。
“罗振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的人了，至少我现在都是这么觉得的。他对你好，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你有些地方很像那个女孩子。你左边眉脚是不是有一颗褐色的痣，藏在眉毛里面？”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眉，那里面的确有一颗痣，但是轻易是看不出的。
“就是因为这颗痣？”我有些匪夷所思地问了一句。
罗衡想了想，才说：“也不止吧，你们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而且，相处了这两天，我觉得你们性格也是有些相似的。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倔强。”
我轻轻笑了笑，心里有些苦涩。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依旧不是因为我自己。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代替那个早死的红颜，享受她该有的幸福。
“当然，就算没有罗振，我也会选择让你来帮我这个忙。我刚来上海，所有的心腹都不在这边。唯独一个罗振，有很多事情他都是不能帮忙的。而你，你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会是一个聪慧的人。”像是能听见我心里的想法一样，罗衡又轻轻地开口了。
这一瞬间，我百感交集，正要说些什么，车子停了下来。我转过头，看见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外贴着纯白的瓷砖，顶楼上外围全是透明的玻璃。
罗衡解了安全带，自顾自走了出去。我匆忙收回视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莫莫，我不想知道罗振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你。但是你既然是罗振在意的人，我就不会让别人来伤害到你。”走在前面的罗衡，突然回过头来低声说了一句。
我尚且没有听得确切，抬头去看他，他已经走进了旋转门。
“通知人事部的人过来给她办入职，职位是总经理助理。办完入职之后，带她熟悉一下，然后叫她来我办公室。”罗衡指着我低声和一个人说了两句，然后冲我点了点头，就自顾自上了电梯。
很快就有一个女孩子过来找我了，带我填写了入职表，然后也带我参观了这栋楼。
一楼是接待台，二楼到十楼只是一些餐饮娱乐，十一楼是员工食堂，十二楼往上才是办公区域。我匆匆走了一遍，并没有记住楼层里面的办公部门，只知道顶楼是罗衡的办公室。
人事部的经理没有上顶楼，她说只有专用电梯能到达顶楼，也只有总经理和董事长才能坐专用电梯。
不知道这群一直以为罗振是董事长的人，在知道这些财产其实都是罗衡所有时，会是怎样一种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