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柴房的霉味漫进鼻腔，林诚从床板上弹坐起来时，后腰的剧痛让他倒抽冷气。
他指尖摸到腰间的淤青，肿胀的触感真实得骇人——梦里被摔在蟠龙柱上的伤，竟真烙在了皮肉上。
冷汗顺着他的脊沟往下淌，他哆嗦着掀开衣摆，晨光里那块紫红淤青活像被人踩烂的茄子。
"操他娘的..."他连滚带爬扑向院中，赤脚踩过青石板，迎面撞翻了一团黑影，夜壶"哐当"砸在地上，腥臊液体泼了两人满裤腿。
"赶着投胎啊小兔崽子！"账房揪着湿透的裤管怒骂，老花镜歪斜地挂在鼻尖，晨雾里瞥见林诚惨白的脸，话锋陡然一转："你小子怎么回事？这脸比城隍庙的白无常还瘆人！"
林诚一把扯住他衣袖，后襟掀到腰际："老爷子快看！"淤青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边缘还带着细密的血丝，"我做梦的时候梦见让一个老头给打了一顿.......结果醒了一看，身上真他娘的带了伤！"
账房枯指戳了戳淤青，突然贴近他脖颈嗅了嗅："你小子沾了脏东西。"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这几天去哪野了？"
"就...就在客栈待着..."林诚眼神躲闪，脚尖碾着地上的露水，前夜赌坊的骰子声混着男人那句"夜夜相见"，在耳畔嗡嗡作响。
"放屁！"账房突然掐住他腕脉，枯枝似的手指按在跳动的血管上，"你小子要是想死就尽管和我在这扯谎！"
"我说！我说！"林诚瘫坐在地，"就前天晚上去赌坊溜达了一圈......"他指甲抠进青石板缝，"就摸了两把...就两把！"
"西街赌坊建在乱葬岗上，那骰子是用死人骨头磨的！定是赌坊腌臜东西缠上你了！"
林诚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账房的腿，"您老不是会驱邪吗？救救我！"
“行了，行了，快起来，快起来。”账房把林诚拽起，从暗袋摸出枚褪色的黄符，朱砂符文已晕成暗红："这是我之前跟着师父学卦时，师父送我的，这东西可是开过光的。"
林诚一把夺过符咒，扭头就想跑，"多谢老爷子！"
"哎！只借你一晚！"账房揪住他破袖，"这符要压在枕下，子时焚三炷..."
话未说完，林诚已攥着符咒窜出三丈远，布鞋跑丢一只都浑然不觉。
账房望着他赤足奔逃的背影，突然瞥见柴房墙缝渗出缕青烟——那形状竟与符纸上的敕令符文一般无二。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咚声里混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柴房内晨光如刀，林诚攥着黄符冲回草堆，符纸边角被他手汗浸得发软。
他双膝砸在破旧的地板上，枕头掀起的灰尘呛得连咳带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冤有头债有主..."胡乱念叨着把符咒塞进枕下，又摸出三根稻草权当焚香，对着破床板连磕三个响头。
换衣服时粗布衫刮过后腰淤青，疼得他"嗷"一嗓子，"去你祖宗的夜夜相见！"林诚一脚踢飞墙角破草鞋，鞋底甩出的泥点子溅上窗纸，在晨光里勾勒出歪扭的鬼脸。
他扯开裤带对着墙根滋尿，黄汤在青砖上画出歪七扭八的符咒："老子今晚请了龙虎山的天师，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
尿骚味在柴房蒸腾，枕下突然传来纸张撕裂的轻响。
林诚浑身一僵，瞥见符咒不知何时滑出半截，朱砂符文被稻草戳出个窟窿，正对着他换下的脏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