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客厅里飘着半凉的桂花茶味。吴菲菲蜷在米白色沙发上，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把她的脸映得有些发白——不是紧张，是兴奋得指尖都在抖。她的食指悬在鼠标右键上，盯着微博页面右上角的“转发量”数字，看着它以每秒几十个的速度往上跳，终于在某个瞬间停住：102345。
“韩晓！韩晓你快过来！”她猛地扭头，嗓音里带着破音的激动，发梢因为刚才凑得太近，被电脑风扇吹得翘起来一撮，像只炸毛的猫。
书房门被推开，韩晓握着一杯温蜂蜜水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浮着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他走过来时，拖鞋在木质地板上擦出轻微的声响，路过茶几时顺手把杯子放在吴菲菲手边，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渗进她发烫的掌心。
“十万了？”他弯腰看向屏幕，鼻尖几乎要碰到吴菲菲的发顶——她今天喷了柠檬味的洗发水，混着桂花茶的香气，像春天的清晨。
“不止！”吴菲菲用鼠标点了下“评论”，弹出的对话框里全是跳动的红色“新”字，“你看，刚才还有个大V转发了，叫‘娱乐扒皮酱’，有三百万粉丝！”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翻出那条转发：“@吴菲菲Feifei 的爆料看得人寒心——曾经的‘创业好男人’陈默，居然用共同财产养第三者？转账记录和照片都在这儿（已打码），姐妹们评评理，这种男人配得上‘成功人士’的头衔吗？#陈默出轨# #渣男曝光#”
评论区已经炸了。
“太渣了！我去年还买过他公司的产品，以后再也不用了！”
“支持小姐姐维权！这种男人就该身败名裂！”
“我是陈默公司的前员工，他平时就特别抠，加班不给加班费就算了，还说‘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早就该倒了！”
“楼上的，我也是！他上个月还把我们部门的奖金扣了一半，说‘公司效益不好’，结果转头就给小三买了辆跑车！”
吴菲菲的喉咙动了动，伸手摸了摸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头像——那是三个月前拍的，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站在陈默公司楼下的樱花树旁笑，眼睛弯成月牙。可现在再看，那笑容里全是傻气。她忽然想起陈默那天晚上说的话：“菲菲，等这个项目成了，我们就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好不好？”可转头，他就把本该用来付蜜月定金的钱，转给了那个叫“林晓晴”的女人。
“菲菲？”韩晓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他蹲在她脚边，伸手握住她放在鼠标上的手——她的手凉得像块玉，指甲盖因为最近熬夜都泛着淡紫色。“别想了，现在该高兴才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是吴菲菲爱吃的荔枝味，“你看，网友都站在你这边。”
吴菲菲接过糖，剥糖纸的时候手指还在抖。糖衣在嘴里化开，甜得有些发腻，刚好盖过她喉咙里的酸意。“我就是觉得……”她抬头看韩晓，眼睛里蒙着层水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连一杯奶茶都要分成两半喝，说‘菲菲喜欢的，我都要尝一口’。”
韩晓的手指顿了顿，忽然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他的动作很轻，像对待易碎的玻璃：“那是以前的他。现在的陈默，是个连自己良心都卖了的商人。”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转账记录，“你看，这五十万是你去年把父母的养老钱拿出来给他周转的，他说‘等公司盈利了就还给你’，结果呢？给第三者买了 lv 的包，还租了套市中心的公寓。”
吴菲菲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上个月去医院看妈妈，妈妈握着她的手说：“菲菲，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别委屈自己。”可她当时笑着说：“妈，我有钱，陈默最近赚了不少。”现在想想，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韩晓，”她抓住他的手腕，指甲盖泛着青白，“我们能赢吗？”
韩晓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掰开，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搓了搓：“能。”他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我已经找了王律师——就是去年帮张姐要回抚养权的那个，他说这些证据足够起诉陈默婚内转移财产。而且……”他低头看向电脑屏幕，眼里掠过一丝冷意，“你看，他的公司股价已经跌了20%。”
吴菲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着“陈氏科技”的股价走势图：一根绿色的大阴线从早盘的18.6元，直接砸到了14.8元，成交量是平时的三倍。下面的股吧里全是骂声：“狗公司，老板出轨，股票肯定要跌停！”“赶紧抛，不然亏得连裤衩都没了！”“我刚才打电话给客服，他们说陈总不在公司，肯定是躲起来了！”
“真的……”吴菲菲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相信的惊喜，“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当然。”韩晓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一串聊天记录——联系人备注是“水军阿强”，“我让他们凌晨三点就开始转发你的微博，先找了一百个小号带节奏，然后让‘娱乐扒皮酱’这种大V转发，现在#陈默出轨#已经上了热搜第五，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第一。”
吴菲菲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忽然想起韩晓这些天的辛苦：他每天晚上都在电脑前熬到凌晨，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却从来没说过累；他帮她整理证据的时候，把每一笔转账都标了日期和用途，连陈默去年情人节给林晓晴买的巧克力小票都找到了；他甚至帮她找了个心理咨询师，说“要是压力大就去聊聊，别憋着”。
“韩晓，”她轻声说，“谢谢你。”
韩晓愣了愣，随即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翘起来的发梢压下去：“跟我还说这个？”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半了，“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律师事务所签合同呢。”
吴菲菲点了点头，可身子却没动。她靠在韩晓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忽然觉得特别安心。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把客厅的地板照得有些发白，楼下传来邻居家的猫叫，像婴儿的啼哭。
“韩晓，”她轻声说，“我有点困了。”
“嗯。”韩晓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吴菲菲闭上眼睛，听着韩晓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韩晓低头看着她的睡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蹲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门口，抱着膝盖哭，眼泪把胸前的工牌都打湿了。他走过去递了张纸巾，她抬头看他，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我男朋友跟别人跑了，还把我的钱都拿走了。”
那时候的吴菲菲，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鸟，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可现在的她，虽然还会哭，却多了份坚定——像株被风吹弯的小草，却不肯倒下。
韩晓轻轻把她抱起来，她的身子很轻，像片羽毛。他一步步走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韩晓，别太晚。”
“嗯。”韩晓应了一声，伸手关掉了台灯。
客厅里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上的微博页面还在跳动着新的评论。韩晓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陈默的所有资料：他的身份证复印件、银行卡流水、公司的财务报表，甚至还有他去年去医院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他有脂肪肝）。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打开了陈默的微信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今天和菲菲一起做了晚饭，她煮的番茄鸡蛋汤真好喝。”下面配了张照片：吴菲菲站在厨房门口，手里举着锅铲，笑得很开心。可韩晓知道，那天晚上陈默根本没回家——他去了林晓晴的公寓，还给她买了条钻石项链。
“虚伪。”韩晓轻声骂了一句，关掉了朋友圈。他打开了陈默公司的官网，首页上还挂着“陈氏科技，用科技改变生活”的标语，可下面的留言板已经被网友攻陷了：“改变生活？改变成出轨的生活吗？”“赶紧把你们老板的照片撤下来，看着就恶心！”“我是你们的客户，我要退款！”
韩晓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拿起手机，给“水军阿强”发了条消息：“把#陈默公司产品质量问题#的话题炒起来。”
没过多久，阿强回复：“收到，已经安排了。”
韩晓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像个巨大的银盘，把整个城市都浸在冷光里。他想起去年冬天，他和陈默在酒吧里喝酒，陈默拍着他的肩膀说：“韩晓，等我公司上市了，我给你留10%的股份。”可转头，他就把韩晓负责的项目抢了过去，还说：“这个项目你做不好，还是让我来。”
他又想起吴菲菲哭着来找他的那天，她手里拿着陈默的手机，屏幕上是林晓晴发的消息：“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过来？我给你煮了粥。”吴菲菲说：“韩晓，我是不是很傻？他说加班，我就信了，可他其实是去陪别的女人。”
韩晓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着青白。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昏黄的光里，有只猫正缩在垃圾桶旁边，盯着里面的食物。他想起陈默以前说过：“韩晓，你太心软了，这样成不了大事。”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硬得像块石头。
“陈默，”他轻声说，声音被风裹着飘向窗外，“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与此同时，陈氏科技的总裁办公室里，陈默正对着电脑屏幕发脾气。他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领带歪在一边，脸上的汗把头发都浸湿了。他手里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公关经理吼：“你到底能不能搞定？！微博上的话题都上热搜第一了！”
“陈总，”公关经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已经联系了微博官方，可他们说这个话题是自然发酵的，没办法撤。而且……而且网友都不相信我们的澄清声明。”
“澄清声明？”陈默把手机摔在桌子上，“那是什么狗屁声明？说我和林晓晴是朋友？朋友会给她转五十万？朋友会和她去酒店？”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秘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不敢进去。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咖啡拿过来！”
秘书吓得一哆嗦，赶紧走过去，把咖啡放在他桌上。陈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却被烫得吐了出来：“你是不是想烫死我？！”
秘书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陈总，我……我不是故意的。”
“滚出去！”陈默指着门口，“别让我再看到你！”
秘书赶紧跑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陈默摔东西的声音。
陈默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价走势图，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他想起早上来公司的时候，员工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窃窃私语。他走进会议室，准备开例会，可没人敢抬头看他。市场部经理说：“陈总，今天有三个客户取消了订单。”财务部经理说：“陈总，我们的银行贷款明天就要到期了，可账户里的钱不够。”人力资源部经理说：“陈总，刚才有五个员工提交了辞职报告。”
“够了！”陈默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都给我闭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只被激怒的野兽，“不就是个女人吗？我有的是钱，我可以赔她！我可以给她买房子，买车子，只要她闭嘴！”
可他心里清楚，吴菲菲不会闭嘴。她以前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可现在，她像只被惹急了的兔子，露出了锋利的牙齿。他想起昨天晚上，吴菲菲给他发了条消息：“陈默，我已经把一切都曝光了，你等着吧。”他当时还笑着说：“菲菲，你别闹了，我明天就回家陪你。”可现在，他才知道，她不是在闹。
陈默拿起手机，给林晓晴发了条消息：“你在哪儿？”
过了很久，林晓晴回复：“我在机场，我要去国外避避风头。”
陈默的手在抖，他打字：“你是不是怕了？”
林晓晴回复：“陈默，你别傻了，现在网友都在骂你，我要是留在这儿，肯定会被人肉的。”她停顿了一下，又发了条消息：“对了，你给我的项链我留下了，谢谢你。”
陈默看着这条消息，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他想起林晓晴以前说过：“陈默，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可现在，她却拿着他的钱，跑了。
“一群贱人！”陈默吼了一声，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碎了，像朵绽开的花。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月亮还是那么圆，可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塌了。
凌晨一点，韩晓关掉了电脑。他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看了眼床上的吴菲菲——她正蜷在被子里，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点笑。他轻轻走过去，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
她的睫毛很长，像把小扇子，在脸上投出细碎的影子。她的鼻子很挺，像她妈妈。她的嘴唇很薄，平时总爱涂淡淡的口红，可现在却泛着淡粉色。
韩晓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又赶紧缩了回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件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杯热奶茶，笑着说：“韩晓，你要不要喝？”
那时候的她，像个小太阳，把他心里的冷都融化了。
“菲菲，”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会保护你的。”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吹过，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吴菲菲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韩晓，别离开我。”
“不会的。”韩晓说，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月亮慢慢西沉，把整个城市都浸在温柔的光里。韩晓坐在床边，看着吴菲菲的睡脸，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揣着块暖宝宝。他想起陈默的股价，想起网友的评论，想起明天要去签的合同，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默，”他轻声说，“你欠菲菲的，我都会让你还回来。”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