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头目后,薇澜知道这才是第一步,重要的是重新立规矩,让绣坊按照她的要求来办。
薇澜接着道:“吾初掌绣坊,意在革新弊政,赏罚分明。”她的声音清晰地在院中回荡。
“过去之事,若你们能据实以告,协助理清账目,将功折罪,吾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人心存侥幸,阳奉阴违……”
她瞥了一眼被堵住嘴、如同死狗般拖下去的吴嬷嬷,“吴嬷嬷,就是前车之鉴!”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据实禀报,绝不敢隐瞒!”
几个婆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争先恐后地表忠心。
她们本就对吴嬷嬷的贪婪跋扈多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新主子不仅揪出了蛀虫,还给了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薇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瑞露,带她们下去,将绣坊近三年的账目、库房存料、人员名册,一一重新核对清楚。凡有疑问、亏空之处,全部列出明细,全都报上来。”
“是!”瑞露应声,带着那几个感恩戴德的婆子下去办事了。
处理完最大的刺头,薇澜的目光转向那些早已停下手中活计、远远观望、神情忐忑不安的绣娘们。
她脸上方才那层冰霜般的严厉瞬间褪去,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诸位姐妹,”薇澜的声音清越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绣坊乃王府体面所在,诸位的手艺,更是王府的颜面。过去如何,刚才已经说了既往不咎。”
“但从今日起,需得在此立几条新规矩,一来代表着与过去的分席,二来也愿有个好风气。”
薇澜伸出三根纤纤玉指,声音清晰道:“其一,采买用料,需三人共签,价格需与市价相符,账目公开透明,每月初五张贴于院中,供众人查看。”
“其二,绣娘工钱,按手艺高低、成品优劣分级评定,多劳多得,优者重赏。凡有创新绣样、精美绝伦者,吾亲自向王爷请赏!”
“其三,任何人,若有冤屈、建议,皆可随时向吾或竹月,竹影姑娘直言,本主定当秉公处置,绝不偏袒!”
“以后就由竹月和竹影姑娘负责考核和校准,有什么问题和难处尽管上报她们。”
这三条规矩,条条直指旧日弊端,又兼顾了公平与激励,尤其是“账目公开”、“按手艺评工钱”、“直言进谏”这几条,简直是说到了这些长期被吴嬷嬷压榨、敢怒不敢言的绣娘们的心坎里!
而竹影和竹月则是起了监督的作用,让领头者不在只手遮天。
竹月和竹影得了令,上前同她们行平礼,也算是认识了。
短暂的沉寂后,绣娘们眼中都有着惊喜和由衷的感激!
她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着薇澜深深福下身去:
“谢澜夫人恩典!”
“奴婢等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夫人厚望!”
“澜夫人英明!”
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真诚的拥护。
她们看着薇澜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和试探,而是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这位新主子,有手段,除掉了欺压她们的恶仆;更有胸襟,给了她们改过和晋升的机会;还立下了公平的规矩!不追随这样的人,还能追随谁?
薇澜随后根据账目和让瑞露她们提前打探的情况,提了几位老实能干的上来,既是让她们念着她的好,也是为了奖赏她们这些年的任劳任怨。
有吴嬷嬷这样的蠹虫,这些真正做事的人哪还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
薇澜做罢,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第一步,算是稳了。她用吴嬷嬷这只“鸡”,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猴”,又用公平和利益,收服了大部分人心。这绣坊,至少表面上,已初步掌握在她手中。
至于为何派竹月和竹影,目的就是为了让竹月和竹影同她们打成一片,竹影本就负责打探各院的消息。
竹影这姑娘实在是人缘俱佳,总能和人说上两句;薇澜也不明白这是为何,可能这就是命吧;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般好人缘的。
这般好人缘将其放在绣坊最好不过了,薇澜相信过不了多久,竹影她们定能同绣坊的人打成一片。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在这其中培养她们的自己人,这才是竹影最重要的任务。
薇澜重新立了规矩,安排下去后,带着瑞露等人丈量着绣坊的每一处。
“瑞露,将这绣架明儿报给管家修一修吧,还有这屋檐上的瓦,这般漏风等到秋季来时,睡在里面又要害病了……”
跟在薇澜身后的竹影和竹月一一记下。
主子将绣坊委任给她们,看似在查看绣坊,何尝不是在教她们呢。
等薇澜从绣坊回到荷妃馆,此时已经过了午时。
薇澜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瑞露立马上前为其捶着腰,笑道:“今儿小主辛苦了。”
薇澜摆摆手,“瑞露快去取杯茶。”
一杯冷茶下肚,薇澜才觉舒坦些。
瑞露见状,立马又为薇澜续了一杯。
“你也快坐些歇歇,今儿可真是累死个人了。”薇澜嘟囔着。
瑞露闻言也坐了下来,左右只有她和小主两人时,小主从不拘着她。
“小主今儿真有气派,连带我们都跟着沾光。”
薇澜笑笑,“这是王爷第一次将实权交到我手上,绣坊虽比王府里其他产业不算大,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到底是不一样的。这王府里光有宠没有权可怎么行。”
想到这,薇澜就觉得今日的苦算不得什么,王爷天皇贵胄不也如此。
薇澜一边喝着茶,望向外面的阳光,只有今日,她才深刻的体会到这权力在手的感觉,书看千百遍也只有配得上实践才有意思。
她要准备开始真正的“革新”。
这只是开始。
谢云卿也好,王妃和拓侧妃的虎视眈眈也罢,若真要算计起来,不过是比谁更有权柄,更有手段。
她要这绣坊,成为自己在这王府立足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