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澜回到荷妃馆,只留了瑞露在身旁伺候。
其他人只当是自家主子累了,并没有前去打扰。
在瑞露的服侍下,仔细涂抹了那玉髓生肌膏。
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手背上那刺目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灼痛感被一种舒适的清凉取代,指腹上那道细小的伤口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药效之神奇,令瑞露啧啧称奇。
“小主,这药真是神了!王爷待您真好,这般珍贵的药膏都舍得送来。”
薇澜笑笑,这药还是王爷在自己遭从前的杜氏责罚殴打时赐过一次的,只是那时已然用完了。
薇澜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温润的青玉盒。
王爷待她确实不错。
他能记得她手上有伤,哪怕是通过谢云卿之手送来这疗伤圣药,这份“记得”本身,在这深宅后院、在姬妾当中,已属难得。
这是自己和瑞露出了澄心堂不久后,谢公子当着王爷的面让小丫鬟追上她们,拿给她的。
她想起王爷搭在自己肩上那温热的手掌,高大的身影之下,满是关切;想起他提到绣图时那句“本王与澜儿,也算不负这几月心血”,言语间是将她与他置于一处的。
这份“不错”,已然让她足够悸动和安心。
但她脑中,总有一丝理智,君恩似水。她想让这水常常流到她这,也想在王爷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份“不错”,还是无法驱散她心底因谢云卿出现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也无法填补那份被洞悉过往、被当作“筹码”展示后留下的空洞与寒意。
“嗯。”薇澜淡淡应了一声,将青玉盒交给瑞露收好。
“王爷事务繁忙,还记挂着这点小事,确是用心了。”她将那份复杂的、对谢云卿送药行为的疑虑,深深压在了心底。
薇澜沉沉的睡了一觉,晚膳时分,靖王果然过来了。
他步履沉稳,玄色常服换成了更为舒适的深青色锦袍,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冗杂政务后的疲惫,但精神尚好。
“手可好些了?”他径直走到薇澜身边坐下,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放在膝上的手上。
薇澜忙将双手递出些许,让他能看清:“托王爷的福,用了谢公子送来的药膏,已大好了,几乎看不出痕迹。”
靖王伸手,轻轻托起她的手,指腹在她曾经红肿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触感光滑细腻,确实恢复如初。
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许满意:“云卿做事向来稳妥。他府中颇有些珍奇药材,这玉髓膏据说得之不易,疗伤奇效。你无事便好。”
他放下她的手,话锋一转,带着赞赏,“今日那幅凤凰图,云卿赞不绝口,直称‘巧夺天工’。澜儿,你为本王立了一功。”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明确的嘉许。
这份嘉许,是薇澜努力了这么久想要的
她心中微涩,面上却绽开温婉得体的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喜悦:“能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谢公子谬赞了。”
“非是谬赞。”靖王语气肯定。
“云卿此人,眼界极高,等闲之物难入他眼。他能如此盛赞,足见此图之精妙。”
“本王已命人精心装裱,次日后在‘揽月阁’设宴,正式将此图赠予云卿。届时,你亦需在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云卿对本王而言,至关重要。澜儿,你是本王的夫人,亦是本王的脸面。”
薇澜心头一紧。
次日,她还要再面对谢云卿……而且是在那样一个正式的场合。她本想着明日就立马写信问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人待在自己身边,谁知道是敌是友。她总得查清楚底细。
薇澜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温顺应道:“是,妾身明白。定当谨言慎行,不负王爷所托。”
顾玄泽对她的态度显然满意,不再多言。晚膳在平和欢愉的气氛中进行。
靖王偶尔问起府中琐事,薇澜一一作答,条理清晰。
他也会随口点评几句菜肴,甚至记得薇澜偏好的一道清蒸鲈鱼,吩咐厨房下次多放些她喜欢的笋片。
这些细微之处,都体现着他作为主君对自己的宠爱,薇澜也是乐得自在。
然而,当薇澜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靖王专注用膳的侧脸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澄心堂里那双洞悉一切的桃花眼。
次日,揽月阁内。
华灯初上,阁内布置得雅致而不失隆重。靖王高坐主位,薇澜身着正装,仪态端方地坐在他身侧下首。
案几上摆放着已装裱完成的《百鸟朝凤图》,华光流转,吸引着席间几位受邀作陪的心腹属臣的目光。
谢云卿如约而至。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款式却比那日更显庄重,玉带束腰,更衬得身姿挺拔如修竹。
他步履从容,在众人注视下,向靖王和薇澜行礼问安,姿态恭谨,无可挑剔。
那双桃花眼,目光温润平和,扫过薇澜时,如同掠过任何一位需要尊重的贵妇,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云卿,请入座。”靖王朗声道,指着薇澜下首特意为他预留的尊位。
“今日之宴,一是酬谢先生为本王殚精竭虑之功,二是将这凝聚了本王与澜夫人心意之物,正式赠与先生,聊表心意!”
谢云卿依言入座,位置离薇澜不远不近,恰好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凤凰图,眼中是纯粹的欣赏:“王爷厚爱,澜夫人巧思妙手,此图实乃稀世珍品。
臣,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唯有竭尽所能,以报王爷知遇之恩。”他端起酒杯,向靖王敬酒,言辞恳切真挚,滴水不漏。
席间气氛融洽。属臣们纷纷向谢云卿敬酒,言语也是一片恭敬。
酒过三巡,薇澜便同瑞露出了酒席,今日的宴请不过是王爷为了谢云卿设的,自己能露脸已实属王爷恩赐。
这样的场面本该是宋若葶这个王妃该出席的,过了今日,她相信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会更进一步。这也是王爷对自己的看重。
从前的种种,若想发生到自己身上,其他人也得掂量掂量。
今晚,她是欢愉的,无论以后的日子如何。薇澜受着王爷心腹的捧场,那些人的赞美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但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不是吗?
薇澜回到荷妃馆,在酒精的加持下美美的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