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灯火璀璨,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试图驱散昨日残留的惊悸。
当靖王与薇澜并肩踏入花厅时,原本略显嘈杂的厅堂瞬间安静了几分。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
靖王身着墨色蟠龙常服,气度雍容,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即将成为太子的意气风发。
而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薇澜,穿着一身藕荷色缠枝莲纹宫装,妆容精致,发髻上的珠钗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这倒不算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靖王的一只大手,正看似随意,实则占有欲十足地轻轻扶在薇澜的腰间,姿态亲密,与对待其他女眷的客气疏离截然不同。
在场众人都是经历过人事的,哪还有看不明白的?
这分明是刚刚经历过一番云雨温存的模样。
尤其是拓侧妃,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死死盯着薇澜那泛着红晕、眼波流转的脸颊,心中嫉恨交加,如同毒蛇啃噬。
该死的宋薇澜!
拓侧妃在心中疯狂咒骂。
昨日若不是自己犹豫,听了她那番鬼话,没有果断派人趁乱结果了她,怎会让她独占鳌头,不仅在王爷面前立下大功,更是在这关键时刻爬上了王爷的床!
眼看明日就是册封大典,这太子妃之位……
她简直不敢想象!
幸好,她早已传信回家,绝不能让一个区区夫人出身的女子坐上太子妃之位!
哪怕空着,也轮不到她宋薇澜!
家宴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涌的气氛中进行。
酒过三巡,拓侧妃终究是按捺不住,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起身,对着靖王道:“王爷明日即将被册立为太子,真是天大的喜事!妾身敬王爷一杯!”
“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薇澜,语气带着一丝惋惜,“想起前王妃,虽德行有亏,但终究曾与王爷夫妻一场,如今兰亭院一场大火,尸骨无存,想来也是令人唏嘘。
不知王爷打算如何料理其后事?”
她刻意提起宋若葶,就是想提醒众人,尤其是靖王,薇澜与那罪妇乃是姐妹,出身有瑕,不堪大任。
此话一出,厅内气氛顿时一凝。
不少人都偷偷觑向薇澜和靖王的神色。
薇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靖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眸光微沉,带着一丝不悦扫向拓侧妃,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今日是家宴,只论喜庆。”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宋氏既已不在,身后事自有内务府依制办理,无需你操心。”
他这话已是相当不给面子,直接驳斥了拓侧妃的“好意”,疏远之意明显。
拓侧妃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讪讪地坐下,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捏碎。
她没想到王爷竟如此维护宋薇澜,连提都不能提!
薇澜心中畅快,幸好自己快人一步,将宋若葶之事处理干净,否则今日被拓侧妃当众拿来做文章,虽不至于动摇根本,但也难免惹来一身骚。
这拓侧妃,果然是一条时刻想着咬她一口的毒蛇!
既然对方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薇澜放下茶盏,脸上绽开一抹温婉得体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不愉快中引开:“王爷,今日大喜,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
靖王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些:“但说无妨。”
“妾身想着,江妹妹与何妹妹禁足也有些时日了。她们跟在王爷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今日既是家宴,又是王爷大喜之前的团聚,不若请王爷开恩,解了她们的禁足,让她们也一同沾沾喜气,可好?”
薇澜语气恳切,目光清澈,仿佛全然是为姐妹着想。
江氏和何氏原本因刚才的插曲正惴惴不安,此刻听到薇澜为她们求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立刻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感激望向靖王。
靖王闻言,沉吟片刻。
他当初禁足江氏、何氏,是因为她们卷入后宅争斗,行事不端,意在让她们长个记性。
如今时过境迁,薇澜又在此刻提起。
他本就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对于跟了自己几年的女人,只要安分,他也愿意给几分体面。
“嗯。”
靖王点了点头,“澜儿所言有理。既然你为她们求情,那便解了禁足吧。望你们日后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莫要再辜负澜夫人一番心意。”
江氏和何氏喜出望外,连忙离席跪地谢恩:“妾身多谢王爷开恩!多谢澜夫人!”
声音都带着激动地颤抖。
她们被关的这些日子,才回过味来,她们只是拓侧妃手中的一颗棋子。
若不是拓侧妃,她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被禁足期间,拓侧妃并没有来看望过她们。
若不是宋薇澜手下留情,以对方有协理之权,她们又怎会是普普通通发禁足?
杜氏被禁足以来的下场可想而知,王妃可没对杜氏手下留情。
如今,虽被将位为侍妾,但她们到底是不用禁足了;眼下,她俩只有对薇澜的感激。
这一幕落在拓侧妃眼里,更是刺眼无比!
宋薇澜这贱人,不仅得了王爷的专宠,还在这里假仁假义地收买人心!
江氏、何氏这两个蠢货,禁足怕是都把脑子关坏了,竟对仇人感恩戴德!
她看着薇澜坐在靖王身边,巧笑倩兮,应对自如,而自己却像个局外人,只能强撑着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
她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已将薇澜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薇澜将拓侧妃那强忍的嫉恨与不甘尽收眼底,心中只觉得痛快极了。
恶心拓侧妃一下,只是开胃小菜。
既然已经决定要争那个至高之位,她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味隐忍退让。
拓侧妃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宋薇澜不是不会,只是从前不屑罢了!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薇澜端起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掩,唇角勾起一抹清冷而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