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靖王面色阴沉如水,还带着拓侧妃已站在不远处。
宋若葶心头猛地一沉。
王爷怎么会来这里?还带着拓侧妃?!
她立刻意识到是拓氏搞的鬼!目光如刀般剜向拓氏,却见对方只是担忧地看着柴房,仿佛真的只是关心江氏的安危。
“王爷!”宋若葶压下心中惊怒,连忙上前行礼,试图解释,“江氏她……”
“王爷——!”柴房内的江氏听到顾玄泽的声音,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立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王爷救命啊!妾身冤枉!妾身没有推袭兰!是袭兰自己故意摔倒陷害妾身。
王妃她……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杀妾身!王爷明鉴啊!妾身冤枉啊──!”
她声嘶力竭,字字泣血,配合着药效带来的虚弱喘息和潮红病容,极具感染力。
“王妃,”拓侧妃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忍的质疑,“江氏她……情绪如此激动,口口声声喊冤,这……其中会不会真有什么隐情?
妾身看她这样子,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纵然有错,也该明正典刑,如此……恐有损王爷和王府的声誉啊。”
她句句在理,站在“规矩”和“声誉”的制高点,将王妃置于“处置不当”的位置。
宋若葶气得浑身发抖!这不用说都知道是她拓氏的杰作。
拓氏!好一个唱白脸的!
宋若葶强压怒火,对着顾玄泽斩钉截铁地道:“王爷!您莫听她胡言乱,!袭兰有孕在身,被她狠心推倒,险些流产,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
江氏不思己过,反而畏罪狡辩,装疯卖傻!意图混淆视听!此等谋害王爷血脉的恶行,岂能轻饶?”
她必须死死咬住“谋害子嗣”这条大罪,绝不能让话题转向袭兰摔倒的真相,更不能让王爷对兰葶院产生任何疑虑。
顾玄泽看着眼前这一幕:王妃面罩寒霜,言辞激烈;而拓侧妃忧心忡忡,言语恳切。
柴房内还有的江氏声嘶力竭,状若疯癫……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袭兰?
那个让他毫无好感、甚至有些厌烦的丫鬟,怀了他的孩子本就让他觉有些不可思议。
何况,这个孩子怎么怀的对方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江氏,平日就不知道低调行事,那脑子长的和没长一样。
顾玄泽想到这,脸色并未好到哪去。
他眼下没空陪她们玩这场关于真相的游戏。
如今的靖王府只要有着体面和安宁即可。
“够了!”顾玄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和哭喊。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宋若葶和侧妃,最后落在柴房门上。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顾玄泽的声音带着厌烦,“江氏,你冲撞有孕侍妾,无论是否故意,皆有过失!禁足期间不思悔过,反而喧哗滋事,惊扰王府,罪加一等!”
江氏在柴房内听得心都凉了半截。
但顾玄泽话锋一转:“念你……似有隐情,且病势沉重,他看了一眼江氏那隔着门缝都能感觉到的‘病容’,暂不深究。
即日起,解了柴房禁足,回你自己院中,闭门思过!
无侧妃命令,不得踏出院门半步,若再敢生事,定不轻饶!”
这算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了拓侧妃的面子,也全了王府体面。
“至于袭兰……”顾玄泽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冷淡疏离。
“既有身孕,王妃便好生照料,莫要再让她随意走动,招惹是非。安心养胎便是。”
他再次强调了“安心养胎”、“莫要招惹是非”,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王爷……”宋若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玄泽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此事到此为止!”顾玄泽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喙。
并再次警告道:“王妃,管好你兰葶院的人!拓侧妃,带江氏回去‘养病’!”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拂袖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怒意,径直离开了这片让他厌烦的混乱之地。
“妾身/奴婢恭送王爷!”众人连忙行礼。
顾玄泽甩袖一走,场中气氛瞬间微妙。
拓侧妃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忧色瞬间化为了明目张胆的得意。
她对着脸色铁青、几乎要咬碎银牙的宋若葶,盈盈一福,语气“恭敬”:“王妃,王爷有命,妾身这就带江氏回去‘养病’了。”她特意强调了“养病”二字。
宋若葶看着拓侧妃那张温婉无害的脸,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她有心设计的局,废掉江氏打压拓侧妃的计划,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借着王爷的“息事宁人”和江氏的“装病”给破了。
还让王爷当众训斥了自己“管好兰葶院”!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好得很!”宋若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鸷如毒蛇,“拓侧妃,真是……好本事!”
“王妃谬赞了,妾身不过是遵从王爷吩咐罢了。”拓侧妃不卑不亢,笑容温婉依旧。
她不再看宋若葶,转身对婆子吩咐:“还不快开门!请江夫人出来,小心伺候着,回浮光院。”她刻意用了“请”字。
柴房门打开,形容枯槁、泪痕满面却眼神闪烁着劫后余生光芒的江氏被婆子搀扶出来。
她看到拓侧妃,如同看到救世主,虚弱地唤了一声:“表姐……”声音带着哭腔。
而拓侧妃眼中一闪而过嫌弃,但又上前,亲自为江氏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声音温柔:“好了,没事了,王爷开恩,让你回去养病。走吧,表姐带你回去。”
她扶着江氏,在宋若葶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如同得胜归朝的将军,带着自己的人,施施然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
“妹妹还真是有心,为了江氏怕是连陪王爷用晚膳的机会都没了。”宋若葶若有所指的说着。
拓侧妃知道王妃所言为何,王爷刚才朝着荷妃馆的方向去了。
但拓侧妃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带着人离去了。
宋若葶站在原地,看着拓侧妃和江氏离去的背影,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却映照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阴郁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本是她精心营造的优势,瞬间被瓦解。
袭兰的肚子,不仅没能成为她稳固地位的基石,反而成了拓侧妃攻击她的靶子!
“回院!”
宋若葶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带着刘嬷嬷等人,转身走向兰葶院的方向,背影僵硬,每一步都踏着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这场较量,远未结束。
而阁楼里的袭兰,听到外面终于平息,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王妃此刻的怒火,恐怕第一个就要烧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