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侧妃也没了赏菊的心思。
她阴沉着脸色回到了清净殿。
但满腔的怨怒烧得她心口发烫,可在这深似海的东宫。
眼下,她只是个侧妃,无宠无权,除了继续伏低做小,还能如何?
凭什么!
她拓氏一族也算白年旺族,凭什么输给宋薇澜这个伯爵府出身的庶女!
最可恨是连皇后娘娘,对那宋薇澜的态度也似春风化冻,暖和了起来。
太子离京那几日,竟是宋薇澜被召去侍奉的!
她明明打听到,皇后起初并没给宋薇澜什么好脸色,怎地一夜之间就变了风向?
这才几日,就让皇后变了心思?
“琥珀,最近长乐殿那边可有动静?”
“回侧妃,没有。”
对于这样的回答,拓侧妃不满意。
“身为二品掌事,你就这么回主子话的?”拓侧妃冷眼望向琥珀。
“回侧妃,这长乐殿确实如铁桶一般,咱们的人不是能轻易塞进去的。”
“长乐殿多是太子最初赏的人。”
对于这样的回来拓侧妃也无能为力。
那就说的通了。
定是太子。
太子从江州回来,定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
这个念头扎得她心底怨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那口怨气死死咽下,咽得喉间一片腥涩。
皇后是太子养母,必然是因为太子。
殿下在皇后跟前为宋薇澜说了好话,否则皇后又怎么这么快转变。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行了。
拓侧妃接着问,“父亲母亲那边如何了?”
“回侧妃,一切都按照咱们的要求进行的。”
“老爷和夫人那边侧妃只管放心,他们定然会在朝着进言的。”
拓侧妃闻言,这才满意了几分。
前朝与后宫向来是一体的。
此番,拓家可是为殿下出了力的。
殿下在监国,就不能不考虑追随他身边的人。
历来论功行赏时,少不得后宫的助力。
皇后宫中,凤涎香静静燃烧。
皇后端坐上位,指尖轻点着一份名册,眉间微蹙:“泽儿,朝中几位重臣,这几日明里暗里,可没少递话。”
“他们的意思,你当明白。”
“趁着你此番立功回朝,东宫也该正式册立太子妃,以固国本。”
“你可有思量?”
顾玄泽静立在下,目光落在名册边角精致的纹路上,脑中却不期然掠过一张温静的脸。
是薇澜,她垂眸替他整理书案时,鬓边一缕发丝滑落的模样。
他抬起眼,目光清定,“儿臣之意,不必再与朝臣联姻。”
皇后神色微动,抬眼看他。
“东宫后院,贵在安宁。”
他的声音平稳,“新人入府,看似添了助力,实则未必契合太子妃之位,更可能引得各方势力角逐,后院纷争愈演愈烈,恐非社稷之福。“”
皇后沉吟片刻,缓缓颔首:“你所虑亦有理。这般说来,这人选,便只在宋氏与拓氏之间了。”
她目光如炬,看向儿子,“一个门第显赫,母家是军中砥柱;一个虽出身寻常,却得你心意。”
“你要选谁?”
顾玄泽没有迟疑:“薇澜品性端淑,处事公允,能持中宫之德。”
皇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轻叹一声:“她确是个好孩子。”
“只是……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且宋家门第,终究低了些,册立为太子妃,恐难服众,也予你朝堂助力有限。”
顾玄泽向前半步,语气恳切而坚决,“母后,太子妃乃未来国母,儿臣更看重其仁德与治事之能。”
“门楣过高,外戚权重,未必是江山之幸。”
“儿臣相信,薇澜能做好这个太子妃,也能为儿臣稳住后方。”
“话是这么说,可以拓将军为首的武将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
顾玄泽微皱了一下眉,“母后也该知,这将军府确实权势不小;从父皇登基,他们就身负皇恩,可儿子看来他们没有将这份皇恩多么看重。”
“否则,也不会一味的逼迫母后了。”
皇后讶然,她没想到泽儿会知道。
拓侧妃入府之前,她的大嫂仗着是拓家女的身份可没对自己这个皇后有多客气。
皇后心中一片感动。
她叹了口气,“母后没想到你会知道。”
顾玄泽亲自为皇后端了茶水,“母后放心好了。儿臣定不会让母后白受委屈。”
“至于立太子妃,说到底也是儿臣的家事,还是要靠母后圣裁。”
皇后凝视他良久,眼中掠过复杂神色,有考量,有欣慰,也有一丝释然。
她终于松了口:“既你如此坚持……”
“也罢。”
“等宋侧妃平安生产后,再行定夺。若得天眷,诞下皇孙,她的位分,自然该当晋一晋。”
顾玄泽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下来,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躬身行礼:“儿臣,谢母后成全。”
皇后看着他难得外露的欣喜,摇了摇头,唇角却也不禁泛起温和的弧度。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深处,那里仍沉淀着属于皇后深远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