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靖王府这般耳目众多的地方。
薇澜被禁足荷妃馆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王府后院激荡起层层涟漪。
至于为何被禁足,虽无明旨,但“私下服用避子汤药”的风声,却如同长了翅膀般悄然流传开来。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拓侧妃“不经意”间的推波助澜。
她虽同样不解宋薇澜为何会行此昏聩之举,子嗣对后院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的筹码,旁人求都求不来,她竟主动舍弃?
但这并不妨碍她充分利用这个天赐良机,狠狠打击这个最得宠的对手。
消息传到兰亭院时,宋若葶正为府中琐事烦心,闻听此事,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宋若葶气得将手中的账本狠狠摔在桌上。
“本妃是不愿她生下孩子分宠,可她竟敢私自用这等阴私手段,还将王爷蒙在鼓里。
她眼里还有没有王府规矩!”
在宋若葶眼里,薇澜此举就是忤逆与不顺从。此举,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还关乎整个临安侯府。
她越想越气,难怪之前几次暗示薇澜尽早怀嗣,对方总是推三阻四,原来根子在这里。
这不是摆明了不想为她、为侯府固宠吗?
简直岂有此理!
她真以为她将她带到王府是为了做主子的吗?
一旁的心腹黄嬷嬷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妃息怒。”
“澜夫人此次确实犯了大忌,王爷盛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她毕竟是侯府出来的人,与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妃是否要去王爷面前稍稍转圜一番?也好显王妃主母的大度。”
宋若葶闻言,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坐下。她确实在权衡利弊。宋薇澜失宠,她乐见其成,但若因此彻底失了王爷的心,甚至牵连侯府名声,也非她所愿。
“先将此时回了母亲,让母亲好好敲打一番容氏,免得她的女儿不知天高地厚。”
黄嬷嬷得了令,立即退了下去为陆氏传信去了。
正当宋若葶为方才黄嬷嬷所言犹豫之际,门外丫鬟通报,袭兰侍妾来了。
袭兰扶着腰,挺着已然显怀的肚子,走了进来。
她自然是听说了这天大的“好消息”,特意赶来火上浇油,顺便探探王妃口风的。
若是这子嗣一事,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宋薇澜不要有孕。眼下对方此举倒是省了她的心。
“给王妃请安。”袭兰接着肚子草草行了个礼。
“兰铃上茶。”
转而又问道:“不好好待在沉香院里养胎,来这做什么。”
袭兰自然听出了王妃的不待见,可她厚着脸皮装作不知,反正王妃也不能将她如何。
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婢妾身方才听闻了荷妃馆的事,这澜夫人还真是骇人听闻!”
“她怎敢如此大胆?王爷的恩宠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她竟敢……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谁说不是呢,好好的身边养条狗都比这强。”
“王妃放心,婢妾一定不忘王妃大恩大德,永远忠心。”
“忠心不忠心的可不是嘴上说的。”宋若葶给回了一句。
袭兰尴尬的笑了笑。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宋若葶的脸色,见她果然怒气未消,便话锋一转,看似关切地挑唆道:“不过王妃,王爷正在气头上,此时若是去求情,只怕非但无用,反而会惹王爷不快,觉得王妃偏私。”
“依妾身看,不若让澜夫人在荷妃馆好生‘静思己过’些时日,磨一磨她的性子,杀一杀她的锐气。等王爷气消了些,王妃再出面说和,岂不更好?”
宋若葶本就对是否立刻求情心存疑虑,听袭兰这么一说,顿觉有理。
让宋薇澜那个不听话的贱蹄子多吃几天苦头,正好解她心头之恨。
于是她便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便让她先禁足几日,好好反省反省吧。”
这时,一旁的刘嬷嬷看着袭兰那得意的样子,心中记挂宝月,借着为她添茶水的机会问道:“袭兰侍妾身子重了,身边伺候的人可还得力?宝月那丫头没给您添乱吧?”
一提到宝月,袭兰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但她嘴上却说得无比动听:“劳嬷嬷挂心了。宝月乖巧得很,在我那儿吃得好睡得好,我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怎会亏待了她?嬷嬷放心便是。”
刘嬷嬷听着她这口蜜腹剑的话,看着她那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心里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对袭兰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这话说的她自己信吗?若是宝月有个好歹她定然不会让这贱人死的痛快。
这哪里是主子和奴婢,听她这口气,倒像是宝月成了她需要供着的主子了!
宋若葶见气氛有些微妙,如今袭兰腹中胎儿金贵,还需安抚,便出声打断道:“袭兰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是紧要。”
“那些个丫鬟的事,自有规矩管着。袭兰,你如今眼看就要为王爷开枝散叶,身份不同往日,也该有些侍妾的威仪了,莫要总为些小事劳神。”
袭兰听了王妃这似是抬举的话,心中更是得意,连忙娇声应道:“是,妾身谨遵王妃教诲。”
看着袭兰乖巧的模样,宋若葶表示道:“若是你这肚子争气,生的本妃需要的,这夫人的位分是跑不了了。”
“眼下正好空出来了位分,由你补上正好不过。”
袭兰闻言更是感激,一个劲的谢恩。
刘嬷嬷见状,也只能压下心头火气,暗暗告诫自己:再忍忍,没几个月了,等孩子生下来,总能想法子把宝月要回来。
再说,这夫人的位分也不是只有活人能够坐的,也可以是死人!
与此同时,浮光院内,拓侧妃再次踏入了骆夫人的“病榻”之前。
与之前的试探不同,此次拓侧妃眉宇间带着胜券在握的锐气,她将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在骆元意枕边。
“妹妹,病了这些时日,也该好利索了。”
骆氏自得知薇澜被禁足之后,就一直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面色不佳就是她眼下的写照,仿若真的生了一场大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生了心病。
拓侧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宋薇澜已自毁长城,被王爷厌弃禁足,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
“这里面,是能指向王妃谋害你子嗣的一些线索和‘证据’。趁着她那个好妹妹倒台、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该动手了!
这次可不是你一人了,吾会让琥珀她们协助你。若想报仇就将对方珍视的东西毁了。务必让她把王妃之位,给本侧妃乖乖让出来!”
骆元意看着那锦盒,手指微微颤抖。
她想起薇澜可能正承受的痛苦和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愧疚与仇恨疯狂交织。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对薇澜的背叛已然无法挽回,若再不能扳倒真正的仇人,她所做的一切,连同那孩子的性命,岂不都成了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那个冰凉的锦盒
“侧妃放心。”骆元意的声音沙哑,“我知道该怎么做。”
愧疚只能深埋心底,脚下的路,既然选了,就只能染着血,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