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一把接过孩子，瞳孔已经散大，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什么时候吃的。”
农民工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磕磕巴巴道出关键信息，二十分钟前，在工地宿舍。
护士要推洗胃设备过来，苏仁直接否决，二十分钟，毒素已经进入血液循环了。
洗胃只是浪费时间，这孩子撑不到洗胃结束。
汤建明脸色惨白，磷化锌中毒，死亡率百分之七十以上，二十分钟基本无解。
威廉让助手查资料，美国那边的治疗方案也是先洗胃，没有更好的办法。
“准备血液透析。”
苏仁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透析是肾衰竭才用的，耗子药中毒用透析，闻所未闻。
钱文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刚才周明远被抓，他躲起来了，现在看热闹又出现。
“苏仁，你别乱来，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他巴不得苏仁出医疗事故，到时候不管医术多高明，都得完蛋。
赵明亮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他们这些人虽然答应退钱，但心里恨死苏仁了。
“磷化锌中毒的标准治疗流程是洗胃加解毒，血透根本没用。”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旁边的患者家属都开始议论，觉得苏仁是不是太年轻了。
农民工更慌了，他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死了，他也不活了。
“医生，您有把握吗。”
苏仁没回答，直接开始操作，静脉置管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磷化锌在胃里遇酸产生磷化氢，这才是真正的毒素，而磷化氢是小分子毒物。
血液透析虽然主要清除大分子，但配合特殊的透析液，可以加速小分子毒物排出。
这个原理教科书上没有，是他从系统那里得到的知识。
钱文涛冷笑着对周围人说，这是瞎搞，等着看笑话吧。
透析机启动，血液开始体外循环，孩子的脸色依然青紫。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围观的医生都开始摇头。
刘国强也挤进来看热闹，他虽然被苏仁诊断出肝癌晚期，但还是想看苏仁出丑。
“年轻人就是冲动，这种毒哪是透析能解决的。”
他这话刚说完，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突然跳了一下，从六十升到了六十五。
虽然只是微小的变化，但说明治疗有效果。
苏仁调整透析参数，加大血流速度，同时静推维生素K和葡萄糖酸钙。
这两种药看似跟解毒无关，但能保护心肌细胞，防止磷化氢引起的心律失常。
十分钟，血氧升到七十五，孩子的嘴唇从青紫变成了淡紫。
钱文涛的脸色变了，这怎么可能，透析真的有效果。
汤建明也看傻了，他心外科主任当了十年，从没见过这种治疗方法。
十五分钟，奇迹真的出现了，孩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大口黑血。
这是肺部淤血排出，说明呼吸功能在恢复。
农民工激动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苏仁没空理他，继续调整治疗方案，透析的同时静推阿托品。
阿托品是解有机磷中毒的，但磷化锌不是有机磷，按理说没用。
可苏仁用的剂量很特殊，不是常规的解毒剂量，而是微量使用。
这个剂量刚好能对抗磷化氢引起的副交感神经兴奋，而不会产生阿托品中毒。
威廉看得目瞪口呆，这种精确的药物运用，已经超出了医学教科书的范畴。
“这个剂量控制，误差不能超过零点一毫克。”
他的助手在疯狂记录，这个病例要是发表出去，足够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二十分钟后，孩子的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脱离危险。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创造了磷化锌中毒的救治记录。
钱文涛和赵明亮灰溜溜地想走，被张启德叫住了。
“你们不是说没救了吗，现在怎么说。”
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刚才信誓旦旦说苏仁乱来，现在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刘国强也尴尬了，他刚才还嘲笑苏仁年轻冲动，结果人家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医术。
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运气而已，瞎猫碰到死耗子。”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省医院的白大褂，胸前挂着主任医师的牌子。
康永年，省医院急诊科主任，在省里小有名气，经常上电视做健康节目。
他今天来建安是参加学术交流，听说苏仁在这边出风头，特意过来看看。
结果看到苏仁用血透治疗磷化锌中毒，觉得太荒谬了。
“康主任说得对，这种方法没有任何理论依据。”
跟着康永年来的几个省医院医生立刻附和，他们看不惯苏仁这么年轻就这么出名。
苏仁看了康永年一眼，没说话，继续给孩子调整治疗方案。
康永年觉得被无视了，火气上来了。
“苏仁，你这种治疗方法完全是胡来，要是孩子出了后遗症怎么办。”
这话说得很阴险，现在孩子虽然脱离危险，但确实可能有后遗症。
磷化锌中毒最常见的后遗症是肝肾损伤，严重的会终身透析。
农民工一听后遗症三个字，又慌了。
“医生，我儿子不会有后遗症吧。”
康永年立刻接话，摆出一副为患者着想的样子。
“这个很难说，毕竟用了非常规治疗方法，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这是在给苏仁挖坑，如果孩子真有后遗症，责任就全在苏仁身上。
苏仁冷笑一声，从口袋掏出手机，调出一份文献。
“康主任，2018年《中华急诊医学杂志》第七期，有篇论文您应该看过吧。”
康永年一愣，那期杂志他确实看过，但具体什么内容记不清了。
苏仁把手机屏幕对着大家。
“《血液净化治疗在急性中毒救治中的应用》，作者康永年。”
这下康永年的脸涨红了，这篇论文确实是他写的，当时为了评职称凑数的。
“您在论文里明确提到，血液透析可以清除多种毒物，包括小分子毒素。”
苏仁一字一句地念着论文内容，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康永年脸上。
“您还特别强调，早期血透可以显著降低中毒患者的死亡率。”
康永年想辩解，但自己写的东西赖不掉。
“那是理论探讨，实际应用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