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骨鲠在喉的刺
电子鱿鱼2025-10-22 18:542,048

滇南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我和张小玲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返回河州的路。

茶山、玉甩、还有那并排的青石坟茔,似乎都留在了身后,成了记忆里一页翻过去的篇章。

去县城的路上,依旧是那条熟悉的黄土路,但心情已截然不同。

路边墙上,用白色石灰刷着的“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和“要想富,先修路”的大标语有些斑驳。

偶尔有辆拖着黑烟的“东风”或“解放”牌大卡车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

更多的是驮着山货、赶着集的农民,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的收音机里,滋滋啦啦地传出邓丽君或崔健的歌声,与沿途的鸡鸣狗吠交织在一起。

县城的长途汽车站更加拥挤混乱。

破旧的公共汽车顶上捆着高高的行李,售票员探出半个身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大声吆喝着目的地。

我们挤上一辆开往省城的班车。

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农田、砖瓦厂、以及墙上画着大大“拆”字的待改造老街。

到了省城,才总算踏进了火车站。

我们穿过熙攘的街道,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就在即将拐进站前广场的那一刻,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马路对面一个卖茶叶蛋和报纸的摊子。

一个穿着半旧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好转过身,侧影一闪,混入了人流。

就那么一瞬间,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那个侧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记忆的深处。

是谁?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但那人脚步很快,帽檐压得低低的,三转两转,便消失在了杂乱的人潮和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里,再也寻不见踪影。

为什么感觉这个身影如此的熟悉?

“宝哥,怎么了?”张小玲察觉到我的异常,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寻常街景。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可能是连日神经紧绷,看花眼了吧。“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可能认错了。”

张小玲哦了一声,跟着我进入了车站。

那是有着高大拱顶和苏式浮雕的老式建筑。

候车室里人山人海,塑料座椅早就被占满,许多人铺张报纸就坐在地上。墙上挂着巨大的列车时刻表,旁边是手写的“公告栏”,贴着些模糊不清的通知。

小贩挎着篮子,叫卖着煮玉米、茶叶蛋和《故事会》、《知音》等杂志。

高音喇叭里,女播音员不带感情地播报着车次,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回荡。

我们买的是两张去河州的硬卧票。

穿过拥挤的站台,那列墨绿色的、斑驳的“绿皮火车”如同一条疲惫的钢铁长龙,静静地停靠着。车厢连接处,挤满了无座的人,或蹲或站,烟雾缭绕。

我们找到自己的隔间,狭窄的空间里,上下六张铺位。

火车在一声悠长、仿佛能传遍整个城市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离开了这个留下太多故事的西南省份。

窗外的景象从城市的高楼,逐渐变为城乡结合部的低矮厂房、冒着黑烟的烟囱,最后是一望无际的、在冬日里显得有些萧索的田野。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手机突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摁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明显焦急和埋怨的女声,音量不小,连旁边的张小玲都听得清清楚楚:“阿宝!说好的快去快回,这都多久了?快两个月了!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被滇南的哪个女妖精勾了魂,舍不得回来了呢!”

是徐晴雪。

河州那边,一直在等我回去的人。

我忍不住笑了笑,把听筒离耳朵稍远了些:“瞎说什么呢?这边信号不好,事情有点复杂,刚处理完。”

“复杂?有多复杂?能比河州这边一堆烂摊子还复杂?你知不知道……”徐晴雪在电话那头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从生意上的琐事,到我不在时谁谁谁又来找茬,语气又急又快,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关切却掩饰不住。

我靠在有些油腻的座椅靠背上,一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农田、村庄和远处绵延的山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插科打诨:“好好好徐姐,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好好好,是我的错,回去给你带滇南的菌子干货赔罪……”

好不容易安抚住电话那头的徐晴雪,又听她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路上小心,这才挂了电话。

我刚收起大哥大,一扭头,就对上张小玲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压低声音,故意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调侃道:“哟——听这声音,又脆又甜,关心备至啊。阿宝弟弟,这又是你在哪儿惹下的风流债?怪不得在滇南这边,对玉甩姑娘那样的美人都冷冰冰的,原来是金屋藏娇,家里有人等着呢?”

我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没成想她却又哀怨道:“唉……真是羡慕晴雪姐姐呀,人在河州,心却早就飞过来挂在你身上了。哪像我们这些苦命的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个人惦记一声。”

我被她说得有些无奈,只好转头看向窗外,假装欣赏风景。

火车正经过一个小镇,低矮的房屋墙壁上刷着白色的标语,字迹有些剥落。月台上,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挥舞着小旗。

更远处,是一片片金黄的稻田,有农民戴着草帽在田间劳作。

巨大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那是这个时代常见的景象。

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带着九十年代那介于陈旧与生机之间的气息。

张小玲见我不接话,也笑了笑,不再打趣,学着我的样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火车轰鸣着,载着我们,朝着北方,朝着河州,朝着未知的下一段江湖路,疾驰而去。

我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突然,半梦半醒之间!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宋彪!

那根我一直如鲠在喉的刺!

继续阅读:第365章 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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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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