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庙内檀香缭绕,赤面长髯的关二爷手持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微睁,不怒自威。
我和徐晴雪并排跪在蒲团上,三炷高香缓缓举过头顶。
关公,在民间即代表忠义,也是财神爷。
“关二爷在上,弟子李阿宝今日开张立柜,求个平安顺遂。”我低声念道,边将香稳稳插入香炉。
徐晴雪也恭敬地上了香。
关公庙中的老和尚捧来一尊一尺高的关公铜像,铜像通体泛着暗金色的光泽,关公右手持刀,左手抚须,神态威严。
“施主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和尚意味深长地说,“这尊关公像已在庙中供奉三十载,颇有灵性。请回去后,需每日三炷清香,初一十五更要备齐三牲祭品。”
我双手接过铜像,感觉入手沉甸甸的,差点没接住,这铜像竟比想象中要重许多。
铜像底部刻着“忠义千秋”四个小字,笔力雄浑。
“多谢大师指点。”
大师递给我铜像后,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他缓缓闭上双眼,佛唱一声。
“大师可还有话要说?”我疑惑问道。
大师睁开眸子,淡然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施主近期需小心……”
我心中一紧,猜出了大师的意思——我有血光之灾。
话不需要说明。
否则就是泄露天机。
我缓缓做了个佛门揖,诚恳道:“谢谢大师提醒。”
大师说完便走出了大殿。
出了庙门,天色已近黄昏。
屋外那几个乞丐还躺在庙门外,抓着身上的虱子。
我和老九对视了一眼,便上了车。
不知为什么,出了庙门我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难道是那些乞丐?
我回望了一眼,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无冤无仇,他们没理由。
我将关公像小心地放在后座,用安全带固定好。
徐晴雪坐在副驾驶,不时回头看一眼铜像,似乎也被那股肃杀之气所震慑。
关公,不仅镇邪。
还镇人心。
车子驶上返程的公路,夕阳撒在路面上,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金黄色麦子。
两边的大树遮天蔽日。
关公庙在郊外的山顶,我们还需要开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回到河州城内。
收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徐晴雪在一旁打着瞌睡。
空调的声音呼呼响着。
两侧树木上的鸟儿一片片惊起。
不对。
不对劲!
我忽然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我,很不对劲!
有危险的气息!
我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
果然。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后面不知何时跟上了三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几辆车从我出了庙门就一直跟着。
“阿宝,后面那几辆车...”徐晴雪也察觉到了异样。
难道是来抢关公像的?
在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铁律。
请出的关公像,必须“落户为安”。
这尊神像一旦离开庙宇,就如同新嫁娘出了闺阁,必须安安稳稳送到夫家。
若中途出了岔子,那便是大凶之兆。
老辈人说,关公最重“信义”二字。请神时发的愿,就是欠下的债。
若不能把神像请回香堂供奉,就如同对关二爷食言。
轻则赌场破财,重则家宅不宁。
更邪门的是,半路丢了的关公像,往往会引来“阴兵借道”——那些横死的赌鬼、冤魂,会循着关公的神威找上门来讨债。
总的来说,关公像若是在半路丢了,就是一件对赌场开业十分不吉利的事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
否则赌场就不能开!
“坐稳了。”我沉声道,脚下油门加重。
车辆如同箭矢一般窜了出去。
然而就在即将经过前面一个大弯时,我突然发现刹车踏板变得异常松软,几乎踩不到底!
这时,冷汗瞬间浸透我的后背。
难道?
我强自镇定,尝试着轻点刹车,却只听到“嗤”的一声漏气声。
“操他妈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我咬牙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冲徐晴雪大声喊道:"徐姐,系好安全带。"
话音未落,后方三辆车突然加速,朝我包抄上来。
最前面那辆猛地撞上我们的车尾,沃尔沃车身剧烈一震。
关公像从后座滚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啊!”徐晴雪惊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车门扶手。
我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公路上划出一道S形轨迹,极为凶险地避开了第二辆车的撞击。
霎那间汗水顺着我的头发直落,模糊了视线。
究竟是谁要抢关公像?
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杜昊那个杂种。
金河要开赌场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金河开设赌场第一时间影响的就是杜昊的利益。
只要有人从中作梗,就一定是他!
“阿宝,前面!”
正在我思索解困之计时,徐晴雪突然尖叫起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前方弯道处,一辆满载砂石的货车不知何时横在了路中央!
车头大灯刺眼地照射过来,将我们的前路完全封死。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踩油门,同时急打方向盘。
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轮胎在路面上擦出两道焦黑的痕迹。
就在即将撞上货车的瞬间,我看到了驾驶室里那张熟悉的脸。
宋彪!
后面的黑色奔驰猛然加速。
“阿宝,要开赌场?下辈子吧!”
直直撞在了我的车尾处。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车子冲破护栏,翻滚着坠向悬崖。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那尊关公像从破碎的车窗飞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关公像还是那么的不怒自威。
“不!!!”
我发出一丝不甘的怒吼!
他们并不是想抢关公像,而是要我的命。
后来我便失去了意识。
我会死吗?
徐晴雪会死吗?
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
大脑中是空白的。
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保住关二爷。
坠崖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将我唤醒。
睁开眼,发现自己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中。
远处,车子的残骸还在冒着青烟。
幸运的是我还没死。
“徐姐!”我挣扎着爬起,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的伤口。
嘶!
我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四下搜寻着徐晴雪的身影。
终于在不远处的河滩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旗袍身影。
徐晴雪仰面躺在鹅卵石上,额角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
我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探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