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慕容烈手下的锦衣卫。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点火。
……
“将军,都准备好了。”慕容烈走进王青山的大帐,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王青山正在擦拭他的大刀,闻言,抬起头,咧嘴一笑。“城里的弟兄们呢?”
“也准备好了。”慕容烈道,“就等您一声令下。”
“好!”王青山将大刀重重地插回刀鞘,站起身,那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山岳般的压迫感。“传我将令!”
“擂鼓!”
“攻城!”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如同惊雷,骤然划破了天水郡的死寂!
城外,数千北营士兵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潮水般,朝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敌袭!敌袭!”
城墙上瞬间乱成一团,李明亮又惊又怒。
这李万年的兵马,围了这么久,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攻城!
“慌什么!都给老子守住!”他拔出腰刀,一刀砍翻一个想要后退的士兵,厉声咆哮。“弓箭手!放箭!把他们给老子射下去!”
一时间,箭如雨下,喊杀声震天。
城墙上的所有守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牢牢地吸引住了注意力。
没有人发现,就在城内最繁华的几条街道,几座属于当地豪绅的酒楼和绸缎庄,几乎在同一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眼间,半个城池都被映得一片通红!
“走水了!走水了啊!”
“快救火啊!”
凄厉的呼喊声,从城内传来。
更要命的是,一股流言,如同瘟疫,在那些救火的百姓和乱窜的溃兵中,飞速蔓延。
“听说了吗?李郡守看城守不住了,正收拾金银细软,准备从东门跑路呢!”
“真的假的?他不管我们了?”
“千真万确!我二舅家的表哥就在郡守府当差,亲眼看见李郡守的亲兵,正往马车上搬箱子呢!那些箱子,沉甸甸的,全是金子!”
“他娘的!我们在这儿给他卖命,他倒好,想自己跑路!”
这流言,有鼻子有眼,传得飞快。
城墙上,正在拼死抵抗的李明亮,也听到了城内的动静。
他回头一看,只见城中火光冲天,顿时心急如焚。
那几家着火的商铺,可都是他李家的产业!里面囤积的粮食和布匹,都是他这些年搜刮来的家底!
“大人!不好了!郡守府也走水了!”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上城楼,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李明亮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郡守府,那可是他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
那里面,有他半辈子的积蓄!
“他娘的!”李明亮再也顾不上城墙上的战事了,他双眼通红,一把推开身边的副将,怒吼道:“亲卫营!都跟我走!去郡守府救火!”
“大人!不可啊!”那副将急忙拉住他。“城墙上正吃紧,您要是走了,这城……”
“滚开!”
李明亮一脚将他踹开,那张脸因为急怒而扭曲变形。
“一群蠢货,没了老子,这城就守不了了?那要你们何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最精锐的几十号亲兵,冲下了城楼,直奔郡守府而去。
而李明亮心里想的却是:城破了,老子还能通过密道跑!钱要是被烧了,老子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也是燕王那边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这一幕,被城墙上许多守军,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着那个在关键时刻,弃他们于不顾,只顾着自己家财的背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心,凉了。
一个在他们身边,刚刚用身体堵住一个缺口的老兵,被敌军一枪捅穿了肚子。
他临死前,还死死地抓着身边一个年轻士兵的胳膊,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那年轻士兵看着老兵死不瞑目的眼睛,又看了看李明亮消失的方向。
他手中的长枪,再也握不稳了。
“凭什么……”
他红着眼睛,声音沙哑。
“凭什么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他李明亮堂堂天水郡守,此时却弃我们而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颗火星,落入了早已堆满干柴的火药桶里。
“弟兄们!郡守跑了!他不要我们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兵器,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开城门!投降了!”
哗啦啦!
城墙上,兵器被扔了一地。
残存的守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了一样冲向城门。
几个还想阻拦的李明亮死忠,瞬间就被愤怒的士卒淹没,乱刀砍成了肉泥。
“吱呀——”
沉重的城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
城外,正在指挥攻城的王青山,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锦衣卫的兄弟把事情办的很不错啊!”
“传我命令!大军进城!降者不杀!”
“是!”
身后的北营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潮水般涌入了这座已经唾手可得的天水郡城。
城内,喊杀声、惨叫声,乱糟糟地混成一锅粥。
王青山一马当先,带着北营的战兵,如同滚烫的刀子切入黄油,轻易接管了整座城池的防务。
投降的守军被迅速缴械,驱赶到城中的空旷的地方,黑压压地蹲了一地,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慕容兄弟,这次真是干得漂亮啊!”
王青山翻身下马,一巴掌重重拍在慕容烈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慕容烈脸上不见半分居功自傲,只是谦虚一笑。
“都是王将军指挥得当,要不是您在城外发起猛攻,吸引了李明亮那蠢货的全部注意力,我们的人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点火。”
“哈哈哈!咱们兄弟,就别在这儿互吹了!”
王青山咧开大嘴,笑得无比畅快。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扫过城内逐渐平息的景象,满意地点头。
“对了,李明亮那狗东西呢?抓到了吗?”
慕容烈摇头,眼神锐利起来。
“还没。我的人最后看到他,是带着几十个亲兵,冲进了郡守府。”
“估计是想卷着金银细软跑路。”
“跑路?”
王青山眉头一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嘿嘿一笑。
“看来这条狗早就觉得这城是守不住的。“
王青山对着身边的亲兵吼道:“传我命令!把郡守府给我围了!连只苍蝇都别给老子放出去!”
“是!”亲兵领命,迅速散开。
王青山又看向慕容烈:“你的人手在郡守府里除了放火,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
“还来不及摸查的这么仔细,不过……”慕容烈说道:“李明亮为人贪婪,郡守府里定然藏着他搜刮多年的家财,而且这种人,十有八九都给自己修了密道。””
“好!”王青山一拍手,眼中闪过冷光,“走!咱们去会会他!老子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儿去!”
……
郡守府,后院。
李明亮双眼通红,像输光所有家当的赌徒。
可当他赶到,看着那几个被锦衣卫提前放火烧掉的偏房,又看了看安然无恙,只是被浓烟熏黑了墙壁的主屋,心头一阵庆幸。
好在,好在藏宝的库房没事!
可就在这时。
“报!大人!不好了!”
一个亲兵浑身是血冲了进来,脸上写满绝望。
“城……城破了!王青山的大军已经进城了!”
“什么?!”
李明亮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这么快?他留在城墙上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大人!府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另一个亲兵哭丧着脸喊道。
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在场所有人。
李明亮看着手下那些惶惶不安的亲兵,眼中闪过最后一抹疯狂。
他猛地拔出腰刀,嘶声力竭地咆哮起来。
“慌什么!”
“还没到最后一步呢!”
“去!把那几个最大的箱子给我抬出来!”
“快!我们走密道!”
几个亲兵得了命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冲进库房,手忙脚乱地抬出几个沉重无比的木箱。
李明亮带着这群人,穿过庭院,直奔后花园一处不起眼的假山。
那里,有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最后退路。
只要进了密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城外!
然而。
就在他即将触摸到假山机关的那一刻。
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郡守,你这就要跑路了?”
李明亮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王青山,带着上百个浑身煞气的北营士兵,已经赶来。
为首的王青山,肩上扛着一把环首大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眼神,猫看老鼠。
“你那乳兄弟燕王,知道你这么怕死吗?”王青山继续嘲讽道,“为了几箱子黄白之物,连城都不要了,倒是省了老子不少功夫。”
李明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知道,今天,自己很大可能会死在这里。
“狗东西!”他死死盯着对方,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毒和疯狂。
“你别得意的太早!”
“我李明亮纵横沙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王青山。
“给我杀!”
“杀出一条血路!赏金万两!”
重赏之下,那几十个本已绝望的亲兵,眼中再次燃起了凶光!
他们是李明亮的死士,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杀!”
一声爆喝,几十人如同出笼的猛虎,朝着王青山和他身后的上百名北营士兵,悍然发起冲锋!
一场血腥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和兵器碰撞的锐响,在小小的后花园里,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李明亮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他手中的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
好几个北营士兵一个不慎,就被他连人带甲劈翻在地!
他像一头陷入重围的野兽,疯狂撕咬着每一个靠近他的敌人,试图杀出一条生路。
但,北营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个体战斗力并不算强,但训练有素!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结成一个个小型战阵,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绞肉机,不断收割着那些负隅顽抗的亲兵。
王青山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
他只是站在战圈之外,冷静观察着,那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定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的李明亮。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李明亮砍翻了最后一个挡在身前的士兵,距离王青山,已经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这个领头的!自己就能活下去!
“死来!”
他爆喝着,整个人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当头朝着王青山劈下!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王青山惊慌失措的格挡。
而是一张,早已拉成满月的铁胎弓。
和一支,闪烁着森然寒芒的狼牙箭!
不好!
李明亮的瞳孔,在半空中,猛地缩成针尖大小。
他想变招,想躲闪。
可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已经来不及了!
王青山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手指,松开。
弓弦,震动。
“嗡——”
一道黑色的流光,脱弦而出!
快!
快到极致!
甚至超越了声音!
“噗!”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那支狼牙箭,精准无比地,从李明亮张开的嘴巴里射入,贯穿了他的后脑!
半空中,李明亮那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的狰狞与惊恐。
他手中的长刀,脱手而飞。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摔在王青山面前的地上。
鲜血,混合着脑浆,从他后脑的窟窿里,汩汩流出。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对方,为什么不用刀?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残存的几个亲兵,看着自家主将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们面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抵抗。
王青山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
他走到李明亮的尸体旁,用脚尖,把他那张死不瞑目的脸,翻了过来。
“下辈子,别这么头铁了。”
他收回脚,看都没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转身,对着手下人挥了挥手。
“打扫战场!”
王青山的话音刚落,慕容烈就带着锦衣卫的人冲了进来,开始清点李明亮那些还未来得及带走的金银财宝。
“将军,这些东西……”慕容烈指了指那几个沉甸甸的木箱。
“全部登记造册,到时,一分不少地送去侯爷那。”王青山语气平静。
“是!”
慕容烈领命,随即又问道:“那李明亮这尸体……”
“挂起来。”王青山看了一眼那根被撞裂的柱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就挂在城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勾结燕王,欺压百姓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