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再敢有人出声反驳，但显然……百官们的表情依旧倔强。
他们依然没有低头，没有屈服，没有同意萧凌天能在这金殿之上重查三年前的旧案。
旧案不可查。
这是他们心中的共识。
这旧案不查，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太子而已，且这太子身后势力滔天，能带大宋走上更高的阶梯。
即便委屈点，他们也不是接受不了。
但若是查了旧案，萧凌天来势汹汹，以他的决心，这朝堂之上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与三年前旧案有关的，都落不了个好。
他们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何况，跟他们一样挺着的还有陛下。
只要他们不松口，陛下不松口，萧凌天即便身后权势滔天，但在这金殿之上却还是无根之木，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金殿之中，陷入和沉默之中。
咣——
咣当！
忽然，金殿门外传来了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地木杖砸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疑惑回头。
只见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杵着拐杖缓缓靠近金殿门口，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小厮搀扶着。
随着苍老人影站定在金殿门口，金殿内的百官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老侯爷？”
“老侯爷怎么今日居然来了？”
“哪个老侯爷？”
“你入朝时间尚短，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位老侯爷名叫姜虎，乃是当年皇后的父亲，当今太子的外公。”
“哎……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百战百胜的上将军。”
“如今却……”
一位上了年纪的四品官看着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姜虎，满脸唏嘘。
“……”
“外公？”
萧凌天也愣住了，随即，当他打量到外公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和全白的须发，眼眶顿时红了。
快步冲到了金殿门口，从小厮手中接过了姜虎的手。
柔声在后者耳边问道，“外公，您怎么来了？”
姜虎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萧凌天地眼中满是慈祥，想要抬起手摸一摸萧凌天的头，半晌却都没举起来。
“高了，也壮了。”
“凌天啊，你长大了。”
萧凌天强忍着眼底的泪水，低下头，将姜虎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哽咽道：“在外公这里，孙儿永远长不大。”
“外公想摸孙儿的头，尽管摸，摸到够为止。”
姜虎也红了眼眶。
轻轻摩挲着萧凌天的头顶，点了点头，声音颤抖道，“这三年，外公无时不刻不在想你，这三年……你受苦了。”
“外公帮不上你，外公……愧疚啊。”
“外公说什么呢，孙儿这三年杳无音讯，真正折磨的是外公才是。”
“是孙儿的不是。”
萧凌天强忍着眼泪，他望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老人，明明三年前还能追着他打。
可如今……
“回来就好，回来就不走了吧？”
姜虎努力睁着浑浊的双眼，期待的望着萧凌天问道。
“不走了。”
萧凌天重重点了点头。
“好，不走了好，这是你的家，谁都赶不走你！”
说着，姜虎将手从萧凌天头上取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
“叙旧的话下朝再说，你外公我现在还有事要做。”
“松开手吧。”
“不用搀扶，你外公我啊，还能走得动。”
萧凌天点点头，虽然松开了姜虎的手，但还是在一旁护着。
姜虎用力抬起了头，睁大了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龙案之后的萧煜。
“陛下。”
“老臣听说太子回来了，心中雀跃激动，难掩思念，忍不住想要来见上一面，不知道陛下你的心里头是否与老臣一样。”
萧煜嘴角一抽，没有接话。
姜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看到了孙儿比三年前更健硕，更有英气了，老臣很高兴。”
“但老臣也很悲伤，我大宋皇太子流落民间三年，吃尽苦头，这实在是不该。”
“老臣在想，三年前真的是太子错了吗？”
“真相到底是如何？”
“如今太子回来了，他手里也有了证据，老臣好奇到底错在谁？”
“不为任何，只为含冤昭雪，争一口气！”
说到这，当着萧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姜虎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拐杖。
噗通——
以苍老破败之身躯，双腿触地，直挺挺跪倒在了金殿门口。
声音虽显苍老，但洪亮非常。
“恳请陛下重提旧案，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嘭！
萧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龙案上，刷的一声站了起来。
颤抖着手指指着姜虎。
“平阳侯，你也要逼朕重查旧案？”
“……”
姜虎缓缓摇了摇头，一双虎目中老泪纵横，却不曾发出半声呜咽。
“臣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臣的女儿，臣的孙儿，都是天之骄子，臣觉得他们的命运不该如此。”
“这三年中，臣不止一次感觉生命将近，但都强撑着，赖活着，总觉得臣的孙儿还没死，总觉得被冤枉了这三年，总得有个交代。”
“如今，臣等到了！”
“老臣斗胆，愿用我这老东西的一条命，换太子殿下重查旧案。”
“求陛下.体恤，恩准！”
姜虎以老弱之躯，发出的声音振聋发聩，在金殿之中轰鸣。
不少中立的大臣们都红了眼眶。
他们有许多和姜虎是同一辈人，他们看着眼前行将就木，浑身佝偻的姜虎，很难将他和以前那位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的冷面将军联系起来。
这一刻，他们也动容了。
第一位老臣站了出来。
“臣恳请陛下允许太子重查旧案，若是真有冤枉，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
接着是第三位，第四位……
“臣也恳请陛下重查旧案。”
“陛下，既然太子殿下手中有证据，那便重查旧案吧，无论是否冤枉，也都好叫太子殿下心中念头通达。”
“臣附议……”
听着朝堂上忽然转变了风向，那些参与了三年前的事件的官员们脸色都不好看。
其中，以萧擎天和萧傲天两人为甚。
咣当——
萧煜脸色惨白，神疲意颓，身躯软到在了龙椅上，蜷缩到了角落里。
他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摆了摆手。
“查吧。”
“既然你要查，你便查吧。”
“太子，朕应允了，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