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萧凌天刚一踏进屋内,便见到苏媚正坐在胡凳之上,素手清洗着茶具。
比之刚才一袭红衣,此时的苏媚换了一身青色轻纱,冰肌玉骨隐隐若现。
媚意丝毫不减,但却又多了几分缥缈婉约的气质。
萧凌天心中不由赞叹,这姑娘倒也真是个妖精。
难怪这整个汴梁都将她称之为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再无二话。
“请坐。”
即便知道了萧凌天是太子,苏媚也没有起身迎接。
而是朝着旁边的胡凳一指,手中动作不停。
萧凌天失笑。
走到了胡凳边上坐下,对着心无旁骛,自顾自清洗着茶盏的苏媚问道。
“苏姑娘是否失了礼数,起身迎接贵客,这是最基本的礼数吧?”
苏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对着萧凌天笑了。
这一笑。
萧凌天也只能想到一句诗来形容。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能写出,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会在乎这些虚礼?”
“妾身心想,太子殿下应该是一位极其洒脱之人,若是起身迎接了,反而才是俗套。”
“没想到……”
苏媚眼中故意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
“没想到的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萧凌天看了一眼苏媚手中的茶盏,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喝茶就不必了。”
“本宫夺魁与你共处一室,不是为了喝茶的。”
“简单直接一点。”
萧凌天在苏媚不知所措的目光下,直接起身走到苏媚床边,直接躺了上去。
“你自己先宽衣解带,再帮本宫宽衣解带。”
“殿下,你……”
苏媚很快回过神来,手中将茶盏放下,脸上满是不解恼怒,眼底深处还带着一丝恐惧。
“你什么你?”
“本宫就是馋你的身子,怎么……”
“不行?”
“不行!”
谁知道,苏媚居然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为何不行?”
萧凌天脸色不善。
“即便本宫是太子,即便本宫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你也不行?”
“……不行!”
苏媚脸色难看,浑身忍不住哆嗦,但还是咬着牙坚定地回答道。
“奴婢是清倌人,清白比性命重要,若……若太子强行要求,苏媚绝不活过今日!”
萧凌天闻言,就这么死死盯着苏媚,苏媚也不示弱,左右都是一死,他也无所畏惧的死死盯着萧凌天看。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
“……”
“哈哈哈!”
忽然,萧凌天展演一笑。
“行!”
“你倒是有骨气。”
“本宫也不让你宽衣解带了,本宫记得……你弹琴的功夫了得。”
“就弹琴吧。”
“本宫这几日没睡好,在你这睡会。”
“弹一些轻松一些,能让人睡着的曲子。”
说完,萧凌天一翻身,一扭头,直接将背对给了苏媚,就这么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苏媚一愣,随即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凌天,将桌上的杯盏全部收走,摆上古琴。
随着手指轻轻弹动,如同流水清风一般的琴音宣泄而出。
一首曲调还没到一半,萧凌天便沉沉睡去。
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正在弹琴的苏媚听见了萧凌天的呼噜声,脸上复杂的声色更甚,
……
半个时辰后,在幽怨恬淡的琴音中,萧凌天幽幽转醒。
伸了个懒腰,萧凌天愣住了。
转头对着刚刚停下手中动作,不停扭着手腕,面露痛苦的苏媚问道。
“本宫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苏媚答道。
“啧。”
萧凌天砸吧砸吧了嘴。
“没想到你这琴音当真有安身静心的左右,今日这半个时辰是本宫难得的好觉。”
“多谢你了。”
苏媚闷闷的回答了一声,“太子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的。”
“本宫也不是白白占便宜的人。”
萧凌天看了一眼苏媚的手指和手腕。
“你弹琴半个时辰,手都红了,的确辛苦。”
“拿纸笔来。”
“……是。”
苏媚不知道萧凌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按照萧凌天所说,拿来了纸笔,摆在了桌案上。
萧凌天起身,走到了桌案面前。
思虑一阵之后,便提笔在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笔走龙蛇,铁钩银画。
不多时,一首词便已经跃然于纸上。
这一次,苏媚是全程看着萧凌天作词的,从第一句开始,苏媚便瞪圆了眼珠子。
直到萧凌天将最后一句写完,将毛笔搁置,苏媚都没反应过来。
已经是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而萧凌天开口了。
“这首《雨霖霖》是给你的辛苦费,以后每三日本宫都会来一次,每次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这半个时辰,你给本宫抚琴。”
“奖赏就是诗词。”
“《定风波》意境悠远旷达,不太适合你,但这首正好适合。”
说完。
也不等苏媚反应过来,萧凌天穿上外衣,转身直接离开了。
……
屋内,苏媚看着桌上的这首诗词,久久未回过神来。
朱唇轻启,低声默念。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良久,苏媚读完了这首词,跌坐在了地上,她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两行清泪。
手中半块玉佩,攥地骨节发青。
降价卖粮,整顿吏治,杀伐果断,文武双全。
明明可以凭身份逼自己就范,但还是饶了她。
临走还留给她一首《雨霖霖》。
苏媚有鉴赏诗词的眼光,这首词……比起那首《定风波》也只是弱了一筹。
若她将这首《雨霖霖》做成曲子,她定然会名声大噪。
成为大宋第一流,也只是弹指。
更别说,萧凌天还说以后每次来,都会给她弹琴的报酬。
如此英雄人物,如此旷达傲岸,苏媚承认……她动心了。
她真想不顾一切投入萧凌天的怀抱。
但,她不能!
她自觉不配!
文王绑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这半块玉佩便是给她的警告,她……只能合作。
苏媚死死咬着嘴唇,直到一抹刺目的殷红从嘴角滑落。
她痛苦起身,铺开宣纸,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
“鸟已入笼!”
接着,她将这写有这四个字的宣纸一角撕下,打开窗户,抓住一只洁白的信鸽,绑在鸽子脚上,将之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