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老曾没有听到回话，也懂了他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在电话里沉默着，唯有陆时予像是魔怔的低喃，“不会是小窈窈的对不对？肯定不会是她，她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一块块的？不会是的……肯定不是她，肯定不是的……”
这些零散的话并不难拼凑，站着的顾北身子有些失重，跌坐到沙发上。
老曾也知道他听到了，还是艰难的开了口，“绑匪撕票了。”
顾北的手瞬间失了力，手机掉到腿上，老曾的声音仍能听到，他说，“你要过来确认一下吗？”
顾北没有说话，老曾在那边默默的挂了电话。
天是怎么亮的，顾北不知道，好像是一瞬间就亮了。
可是顾北总觉得四周又是黑的，好像只有他这儿是被禁锢在黑暗中。
他又把电话打给了老曾，“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老曾人已经从震惊转到了平静，甚至是接受，“是，绑架碎~尸了，屋里有一些，还有一些不知去向。”
顾北目光空洞的凝着一处，“那些碎块除了那只手，还有什么？”
这话问的老曾沉默了，他如何去形容呢？
他这么多年，血腥的事可没少干，但眼下目睹的一切还是让他都承受不住，“都是残~肢~碎~肉，不好分辨。”
画面自动生成浮于顾北的脑海，他整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人都有些哆嗦。
他想站起来，可是腿像是软了似的站不动，他抓住了沙发扶手，可刚一离开沙发人又跌了回去。
这感觉让他崩溃，手狠揪了把自己的头发，“陆时予呢？”
老曾听到他的问话，看向了倚着墙瘫坐在地上的男人，“他在这……”
“我是说他怎么样？他看起来怎么样？”顾北猛的打断老曾。
老曾看着陆时予那绝望如死灰般的样子，“吐了，哭了，现在一动不动……”
顾北其实也有作呕的感觉，在老曾说出那些话后，更何况在现场看着的陆时予。
“顾北，你还要再来看看确认一下吗？如果不来的话，那就报警了，”老曾知道这不是小事，不可能就私自处理了。
顾北沉默了，老曾这时又说了句，“这个时候了，你就算过来也没有谁会说什么？就算是养只小狗小猫，七年了也会有感情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能抵死缠绵的人？
“位置我发你手机上了，”老曾说完挂了电话。
顾北收到了老曾的信息，他就一直看着看着，耳边回响的是昨晚姜窈打电话时的哀求。
当时她是得有多无助才会说出那么卑微的话？
可是他给她说了什么？
哪怕那些话是违心的，是故意给顾怀生听的，可姜窈听了一定绝望极了。
而他如果知道她是真的被绑架，别说两个亿，就是二十个亿，他也会救她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他只期望那个被碎掉的人不是她，这只是他们联合起来编的谎。
第一次，他期盼着姜窈跟别人一起在骗他。
顾北的手机再次响起，是顾立昌打来的，“阿北，你在哪？”
顾北的眼珠子动了动，忽的觉得眼前的一切好陌生，没用他开口，睡醒的关悦从卧室里出来，问他，“阿北，你怎么起那么早啊？”
顾立昌在那边瞬间就有了答案，“阿北，姜窈那边有消息了，你知道吗？”
“嗯，”顾北这一个字很低。
“我觉得可能不是真的，你最好去确认一下吧，”顾立昌的声音也染了悲凉的感觉。
顾北撑着沙发臂，艰难的站起身来，人往外面走，“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确认什么？”
“阿北，虽然你还在生气，可她毕竟跟过你……人现在死的那么惨都无法辩认，而且她家人都不在，DNA都没法验，”顾立昌顿了一下，“总要确认一下收个尸，安葬了吧？”
顾北推开了房门，清晨的空气涌了进来，清新又清冷，也让顾北脑子清明了几分，“你挺好心的。”
这话带着讽刺的意味，顾立昌听得出来，但这个时候都自动不计较了，所谓人之将死，一切都无所谓了。
“其实姜窈那姑娘我并不讨厌，只是她的身份低卑了些，”顾立昌解释。
顾北冷嗤一声，“他哪里低卑了？只是因为没有有钱的父母吗？”
想到在江城姜窈拒绝了她亲生母亲的洒脱，“你们错了，其实她一点不低卑，她的骨子灵魂比你，比我，比我们所有人都高贵千倍百倍。”
“是，是我们骨子里太狭隘了，”顾昌立也做出了检讨。
可是还有个屁用，姜窈已经没了。
顾北走到了车前，电话也挂掉，他的手一下子撑住车身，胸口那儿的闷痛感一阵一阵，像是要死掉似的。
“顾总，”高路来的时候，顾北人坐在车上，车子已经启动，可并没有开出去。
顾北看向高路，他很明白的给了解释，“是顾董让我过来的，说是你现在不宜开车。”
是啊，他坐在车上人都是迷茫的。
顾北下车坐到了后面，高路按着顾北设置的导航开车过去。
“高路，你觉得她真没了吗？”他们刚上高速，顾北问了这么一句。
高路沉默，脸上也是带着少有的肃严，“我不信，姜小姐那么明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了，我觉得我要是老天都不舍得收走她这样的人。”
顾北看着窗外，“是啊，她想去怕是老天都不肯收她。”
顾怀生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顾北刚下了高速，顾北接了，但并没有说话，顾怀生叭叭的，“阿北，姜窈怎么就出了那样的事？我不相信，肯定是假的，阿北你去确认了吗？”
一个个的都来问他确认了吗？
不就是想确定姜窈真的没了吗？
他们不是关心，只是想求个答案，换作平时顾北肯定骂回去了，可现在他连狠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想说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
车子停下，顾北看到了老曾和陆时予的车，但他并没有下去，直到高路下了车，老曾过来，打开车门看着他，“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