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换信号了……”
见绿灯亮起，莫子谦垂眸，上手想要将他赶紧推回去。然而，颜继明结实的胸膛果然不是盖的。莫子谦使足劲推了两下，对方却纹丝不动。
“呃……”
颜继明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微微张开双眸，盯着莫子谦羞红的脸颊愣了两秒，也不扫兴，他随即不带任何商量的，叼住莫子谦的嘴唇，用牙齿轻轻碾磨起来……
直到后面的车子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耳边叽叽喳喳的喇叭声吵个不停，他才依依不舍地再一次分开唇瓣，转身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重新发动了车子。
“哗啦啦——”
车外天空上的雨已经越下越大，此时路面上已经逐渐蓄起了一摊又一摊的积水，车胎在车辆行驶中不时就要碾过或深或浅的水洼，激起一片混杂着泥土和灰尘的水花。
——接……
刚刚解脱，此时唇瓣仍旧泛着烧疼的莫子谦，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喉间随之发出“咕嘟”的一声。
——居然，又接吻了……
额间冒了滴热汗，他耸起了眉毛，顶着一脸的羞羞涩涩，撇过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看向另一边，然而表情却十分得勉强。
——真是傻瓜啊……干嘛要说“信号转换了”？这什么鬼啊！
——应该直接问为什么要接吻才对啊！！
心口处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又传响到大脑，莫子谦握紧了拳头，像是替这个不争气的自己感到愤慨般，他抬起拳心，使劲锤了锤大腿。
颜继明还是一副啥也不在乎的表情，他一只手挡在嘴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没再说话，只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气氛又沉寂了好一会儿，然而莫子谦的脸颊却依旧红扑扑的，等到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一些了，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我……”
他转头看向颜继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我”字音都还没落实，兜里的电话就突然响了一声。
——偏偏是这个时候……
莫子谦极不情愿地伸手往兜里掏了掏，拿出手机打开了屏幕，只见是经纪人刚刚发来的短信消息。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点了进去——
经纪人哥：子谦啊！收到新剧本了是吧？因为一直没有回复，我就微信发给你了……哈哈。
——莫子谦两指并用，连忙回复信息……
……
此时颜继明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然而眼神却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他想起不久前在手机专营店里，把自己包得跟个不法分子一样，几乎连眼睛都快看不到的莫子谦，心里感到诧异——
不开心的理由是因为柳正南没错，这个我是知道的……
本来还以为会承认自己是真的在嫉妒……
颜继明饶有兴致地抬起了大拇指，用指腹抹了抹唇瓣，嘴角忽地扬起了一道莫名愉悦的弧度，盯着前面的眼神似乎也在发笑。
“啊啊啊啊啊！！”
莫子谦捧着手机突然尖叫起来，这声尖叫立马将颜继明从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狠狠拽了回来。然而他此时脸上，已经夸张到完全被惊骇的表情所占领。
“突然这是怎么了？”
颜继明差点被他吓到，侧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啊……”莫子谦的视线依旧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的颜色是红一阵又白一阵，他满脸羞愤难当地看着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短信——
经纪人哥：子谦啊！收到新剧本了是吧？因为一直没有回复，我就微信发给你了……哈哈。
我：收到了。
我：但是播送的尺度有点担心……
经纪人哥：？？恩？你不是收到了愚人节版本，然后纯真的以为是真的吧？哈哈哈！！
我：愚人节版本？！
经纪人哥：红色那本是专门为了拿来玩而制作的愚人节版本……
经纪人哥：难道没有发一个新的给你吗？颜继明也不知道吗？
……
“又叫做愚人节版本了？！”
莫子谦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两片浓密的眉毛间距似乎近了不少，牙齿不自觉咬住了下嘴唇，他此时面对着手机屏幕的表情像是很纠结的样子。
颜继明见状像是心虚了，鬓边冒出一滴冷汗。他转过头，尴尬地“啊~”了一声，眼皮子搭拉了下来，眼神略慌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莫子谦闻声立马愤愤转了过去。这时眉毛，已经彻底耸立起来，眉间锁得死紧，刚才还勉强残留的丁点儿羞涩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他死死盯着颜继明的侧脸，语气不耐地重复了一遍：“啊~……？！”
啊，真的……
——颜继明心里难得慌了起来。
“颜继明先生……也知道吗？！”
莫子谦又将手机里经纪人的提问，向他转述了一遍。
“怎么会这么说呢？”
颜继明表面镇定自若，闻言还是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
——呼~差点被发现了……
他心里甚至还傻乎乎庆幸了一番。
“听说有两种剧本，”莫子谦捏紧了拳头，在事情还未彻底了解清楚前，他选择先冷静地强行平复住心底里即将爆发的情绪，“——是故意发来整蛊用的吗？”
“啊……”颜继明依旧有些尴尬，他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好像是那样的。”
“呵呵，”莫子谦低头冷笑一声，随即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转头满是无法理解地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冷讽——
“您想得倒是很轻松啊。”
……
车子在大雨瓢泼中，停靠在商务公寓底下的私人VIP停车区域——
“听说是为了愚人节准备的，”颜继明打开车门，先一步走出来撑起一顶伞，再走到另一边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十分绅士地前倾着伞，俯身向莫子谦递过去一只手，“本来也用心的准备了……即使是受到捉弄了，也还是有趣的吧？”
——其实想适当地做“完”的……
他心里反倒还有点失落。
莫子谦正眼都不给他一个，直接无视了他的手。把他当成空气一样，视线朝着地面，他低着头，弯腰抬脚走了出来。
颜继明也不尴尬，反手替他扶住旁边的车门，等他彻底走出来了，才侧身让道关上了门，他垂眸看着莫子谦的头顶，无可奈何道：“……仅仅只是开玩笑而已，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嘛？”
——难道……真的生气了？
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子谦站直身了也还是不看他，视线从地面抬向了旁边正倾泻而下的雨线，眼神有些阴郁，眉宇间更是沉重到不行。
“就是……像平常一样轻松地……”
颜继明还想要继续安抚着什么，然而话音却立马被莫子谦打断了——
“我——”莫子谦抬眼极其失望地看着他，“我是一次也没有当作开玩笑似得那样来演戏的。”
颜继明垂眸回应他的眼神，听到这句话后，脑子里似乎有根紧绷的弦直接断裂，有什么东西随即从心尖落了下来，那双桃花眼里的清澈波澜立马就凝住了。
“如果真的‘仅仅只是开玩笑而已’的话，”莫子谦退后一步，退进了伞外的瓢泼大雨中，然而那粒粒豆大的雨珠，却并没有因为他而放缓攻势，他的头发和外套迅速就被雨水给淋湿一片，他的嗓音混合着地面“啪嗒、啪嗒”的雨水打击声，显得有些模糊。然而那种可笑的落寞，却反倒更加清晰起来——
“像傻瓜一样被骗的我，也很有意思吗？”
莫子谦站在雨里，话音顿了片刻，语气沧桑却也更加坚定了些：“我以后不会再混淆，到底哪里是在演戏，而哪里又是真的了。”
“……”颜继明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一时间再也说不出来那种随意的话了。但看着此时已经被雨水侵袭得满身狼藉的莫子谦，他还是忍不住心疼，“都湿透了，先回家再说吧？”他上前一步，将伞往莫子谦那边倾斜着又抬手安抚似得拍了拍莫子谦此时正高耸着的肩，语气极致温柔：“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里把全部都说出来。”
“啪！”
莫子谦抬起手臂，猛地打掉了颜继明拍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直打得颜继明神色痴呆了两秒，随即受伤似得盯着他拉下了眼角。
“请你不要装得像是在道歉一样！”
莫子谦埋下头，紧咬着牙齿，突然冲他吼了这么一句，随即都不给颜继明反应的机会，就转身再一次冲进了雨里，飞快向前奔去。
雨越下越大，周遭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颜继明心里像是落下了一颗巨石，此时正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底，压得他无法挪动步子。
他只能束手无策地呆呆凝视着那个飞奔的背影，一点点变小，又一点点变得模糊，直到身影变成了身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后，彻底消失在他顽固的视线里。
——
“……谁啊？”
经纪人起身走向玄关，打开了门。
然而门背后站的却是满身湿透的莫子谦，他此时正无比狼狈地站在门外，眼神无力地盯着他，语气也是轻飘飘的——
“哥，哄我睡。”
“……”
——
“所以……是吵架了吗？”
经纪人走进厨房，给坐在沙发上的莫子谦冲了一杯热咖啡。
莫子谦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经纪人哥的衣服，此时正垂头弓腰心不在焉地盯着桌子底下发神，听到经纪人的话才缓缓回过了神来——
“……不是，比起吵架的话，更像是我单方面的生气了……”
经纪人将冲好的热咖啡放在莫子谦身前的桌面上，坐到正对着他的另一头小沙发里，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道：“做得好~非常好~”
“——和那个鼎鼎有名的大明星颜继明吵吵闹闹，我们子谦真是长大了啊~”
他又接着这么感叹了一句。
莫子谦闻言尴尬沉默，抬手抠了抠下巴，歪头闭眼，他心里万般无奈——
睡了两次这种话，绝对说不出来……
“事实上，我听了他助理的话后，还有点担心来着。”
经纪人又道。
“什么话呢？”
莫子谦随口问道。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屏幕里显示电话来线，他下意识看向被静音的手机，却没有立刻去接。
“对别人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甚至会和自己看不上的人直接划清界限，分明是一个有底线型的男星，”经纪人缓了口气，接着说：“而且偶然会说穿他人内心的话，有时候令人毛骨悚然……有时候也……”
“——而且一起工作的经纪人，也是个谨小慎微的类型。”
来电坚持不懈地在屏幕里闪动着，打来一次又一次，然而次次都是相同一个号码。
经纪人还在继续说着，只是因为，他也感到十分不解：“——可又为什么？单单对你，没有那么无视过呢？”
莫子谦回答不上。他突然弯腰起身，终于朝自己的电话伸出了手，但却不是为了接通。他将手机拿起来，翻了个面，直接倒扣在桌面上……
——
室外的瓢泼大雨和电闪雷鸣，仍旧没能消停。
“……”
颜继明一手举着伞，一手举着电话，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雨之中。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他就不停地重拨……
只是无论多少次，最后传进耳朵里的，除了噼噼啪啪的雨声、惊天霹雳的雷声，就只有手机里——
“嘟——嘟——嘟——”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