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姑娘你理解错了。我……我不是想寻死。”王婶子慌乱地摆摆手，否定了裴樨的想法。
她有些难堪地捋了捋自己鬓边的乱发，王婶子也没想到，只是半夜起来偶然的一次遭遇，现在要聊到了生死相关的事情上去了。
但是面对着裴樨的好意，她还是简单地叙述着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和我男人第一次去秋家的医馆看诊的时候，出来之后就看到了秋家的马车。那上面的标记和多年前撞死了我孩子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次我们顺势答应秋家医馆的掌柜进来，就是想调查一下秋家是不是跟我孩子的死有关。我的一生没有什么遗憾，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许多年前失去的孩子了。”
王婶子的眼神里都是痛楚，眼圈也渐渐红了，连呼吸都乱了几分。她似乎也是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对，赶忙擦了擦眼睛，抬头僵硬地笑了笑。
等她转头看向了一旁沉默的王大叔，这次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王大叔对她的好。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这对夫妻磕磕绊绊的走了半辈子，前半生也不是没少吵架过。
但是王大叔一直是绕着家转的，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浑过，但是有了家，有了宝丫头之后，小事情上可能有些事情争执，但是在大事情上，一直做事还是稳重的。
特别是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像外界传言那样休妻另娶，甚至从没在王婶子面前说过难听的话。
就连这么多年来起早贪黑地做馄饨，连带着从不放弃地劝说王婶子看病，都是整个心里都牵挂的是自己。
这次王婶子心中存着疑问，也是冲动之下就答应了荣放的要求。结果现在两个人都落进灵药庄这个无比危险的地方来了。
甚至听眼前小姑娘的意思，这灵药庄恐怕杀人不眨眼。就算王婶子能够找到多年前疑惑的答案，但是或许以后他们两个都没机会再离开了。
王婶子想了想，造成眼前局面的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不应该让王大叔也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
“姑娘，你说能有人帮着我们出去，是不是真的。”王婶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盼，目光落在了裴樨的脸上。
听她这么说，裴樨自然欣喜了几分，笑着点点头道：“自然，只要你们想，保护你们两个百姓出去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她想了想以后，王大叔和王婶子是秋家这边都熟识的人，自然不好再留在越州城里被找到。
于是裴樨接着补充了几句，担忧地道：“只是你们以后，恐怕也不能再出现在越州城了。我们不在了以后，秋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大叔这个时候自然地接话道：“这事儿小楚姑娘跟我们说过了，她说我们到时候可以去医宗，正好也能住着治病。”
王婶子这个时候却摇了摇头，否定道：“不用，你们把他带出去就行了。虽然你们说的容易，但是在灵药庄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是救人肯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做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应该去应这个命。”王婶子闭了闭眼，像是认定了什么一般，“可是他不是的，他都是被我牵连进来的。”
她将目光转向王大叔，这么多年，王婶子从来没有说出过什么漂亮话，这一刻，她想说了。
“这么多年，都是我拖累你了。要是没有我，你……你早就能过的顺顺当当，也不用这么累。”
“你身体也好，往后也还有许多年可以活下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里面满满的都是愧疚。
王大叔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去看王婶子的神情，但是又反应过来面前还有个陌生人裴樨。
他挠了挠脖子，又摸了摸脸，似乎是慌乱无措地想要劝说什么，但是又不好当着裴樨的面讲。
裴樨却是个直性子，她听完之后直接摇了摇头，否定地道：“不会啊，救两个人跟救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师兄说了，善恶堂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你们不会有危险。”
王婶子动了动手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犹豫着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盯着桌面。
一旁的王大叔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沉着声音道：“你不走我就也不走，出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王婶子顿时面色着急了起来，皱着眉头不赞同地急道：“你能好好的，为什么不走，你别作气，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那你呢，你能好好的，你为什么又不走。”王大叔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反而言语强硬了起来。
他说着说着，鼻子却是一酸，像是再也忍受不住情绪，连眼眶也热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走，你其实早就……早就……”
王大叔的语气哽咽了下来，按耐不住脾气，但是又忌惮着现在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只是克制地一拳轻轻砸在了桌面上。
裴樨看他们两的样子，想说什么也插不进话去。而且王大叔和王婶子的话也像跟打哑谜似的，明明她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也不明白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我抛下。”王大叔哽咽地说着，心里酸的被醋侵过一样难受。
王婶子那边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别过脸去再也忍不住眼泪往下淌。肩头也一耸一耸的控制不住。
等了许久，两边的情绪好了一点。王大叔这才控制住了激动的心情，不好意思地对裴樨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他见王婶子还在默默地哭着，心中一声叹息，起身走到旁边，用热壶里的水，倒进了脸盆，找出毛巾来，一并端了过来。
脸盆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他仔仔细细地把毛巾浸透，然后拧干了水，试了试温度合适，这才递给了王婶子。
“把脸擦擦，别难受了。”王大叔的语气有着平时不一样的柔和，也不像刚才那样强硬了。
当着外人的面，王婶子也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接了热毛巾，轻轻地在脸上擦拭着，没有开口说话。
王大叔见她有动作了，这才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来，轻轻地道：“咱们以后也别想那有的没的，能好好活着咱们就好好活着，要是不走运，那咱们也在一块，别说那些分开的话就行。”
“你说咱们半辈子都绑在一起了，你乍一说这话。我这心里跟被砸了一下似的，谁能受得了。”
“而且，不仅是我想你好好的。连着小楚姑娘也盼着你好好的，面前这小姑娘也盼着你好好的。那么多都没见过的人，都期望咱们能好好的。咱们自己反而不争气了，那肯定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王大叔对着裴樨，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看着面色不动的王婶子，忧愁地又默默叹了口气。
裴樨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对老年的夫妻，突然地吵架，现在又在和好，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看到王大叔的眼神过来，只得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插话道：“对啊，而且你想做的事情，之前楚姑娘也跟我们提过的，善恶堂那边也在调查。”
“不过你说的那件事太小了，又是许多年前，想要找到相关的记录肯定要费一番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