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红绿灯时,董一铭腾出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别怕,什么也不会发生。”
纵是这样说,时秋还是莫名地慌啊,为了缓解情绪,她拿出手机看起了新闻,宁安市青山县地处山区,最近这几天恰逢暴雨季节,而地震发生在万籁俱静的凌晨五点,大家正是全然没有防备的时候……
“一铭,凌晨地震的时候,你感觉到了吗?”时秋有些脸红:“我睡太沉了,居然一点没感觉到。”
董一铭点头:“嗯,昨晚我值夜班,那会儿正好有个病人闹腾。”
“震感强烈吗?你们有没有跑去啊?”时秋询问起来。
董一铭咳了一声:“不算吧,我们毕竟离震中比较远,我还以为是我一夜没睡产生的头晕……”
“董医生你这个人,”时秋瞥他一眼:“有时候还真是挺可爱的。”
董一铭别过脸去:“这么形容我的,你可能是第一个。”
董一铭自觉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对待病人之外,别人对他的印象不外乎是高冷、拒人千里之外。所以这种词跟自己八杆子也打不着关系。
距离已经不早了,董一铭的车开得很快,好在这条高架线上一路畅通,到达机场的时候,堪堪十一点半。
那里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时秋一眼就看到了挥舞着旗帜的周育民,他正朝他们拼命招手:“这边,这边!”
周育民年约六十,是南江市审计局退休的干部,退休之后发挥余热,前几年就考了心理师资格证,在壹加壹已经做了两年的心理援助师了。
周育递了两只口袋过来:“大部队进候机厅了,我在这里等你们,这是衣服。”
大部队包括了各方人马,有市武警支队的官兵,还有八位专业的救援队同志,另外医生若干。而时秋他们则是南江市特别指派的,据说前些年的震后心理援助做得不到位,出现了若干应激创伤患者,所以他们的存在很有必要了。
时秋刚刚站定,忽然看见机场入口进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前额的头发很长,几乎挡到了眼睛,晃动间莫名地多了几分邪气。
“罗季扬?”时秋对着他挥了挥手:“你也赶飞机?”
罗季扬邪魅一笑,瞥了一眼时秋身旁的两位:“我也是救援队里的一员。”
怕他们不信,他拿出背包里的衣服晃了晃:“我这可是主动请缨去的,时秋,我够不够勇敢?”
周育民竖起大拇指:“震区条件恶劣,有这魄力也是难得。”
罗季扬确是主动申请的,听到时秋他们要奔赴灾区的消息后,他鬼使神差就主动请缨报了名。反正临近九月,武馆的生意也没那么忙了。只不过,医疗队里不差人,他此番去,跟着武警队,做一些打杂善后的工作。
队伍集合完毕后,市政领导开始讲话,过程很短,但是热血沸腾。讲了宁安市目前的危急状况、任务的紧迫、抢救生命为第一的原则,同时也叮嘱大家注意自身防护,一定要一个不少地回来!
时秋听了这番话,莫名地心潮澎湃,眼睛红红的沉浸在了出征的气氛中……没错,出征。如同兵人上了战场,医生上了手术台,而自己,也必将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董一铭递过一张纸巾过来,时秋正要接,罗季扬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多大人了,还哭哭哭,你丢人不?”
随着队伍排队登机,上了飞机后,时秋与董一铭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时秋倚着他的肩膀,笑意盈然地说着什么,还翻出一本书拿给他看。
隔了几排的罗季扬,莫名地有些不爽,他生起一股冲动要将两人分开,总感觉那个女人应该冲着自己笑才对。
“小罗,小罗?”周叔伸出手,在他面前连晃了几下。
罗季扬回过神来:“周叔怎么了?”
“我说你后生可畏啊,震区危险得很,你家里人放心你过去?”
罗季扬唔了一声:“管他们呢。那啥,时秋与那董医生两人是不是走得有点近?”
周叔笑了起来:“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般配?般配个屁!罗季扬心里爆起了粗口,他扯开安全扣环两步走上前后,他打算跟旁边的人换个位置……可是刚刚走了两步,就被空姐拦住了。
“先生请你坐回原位并系好安全带,我们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众目睽睽之下,罗季扬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忽略掉他们。
南江市距离四川宁安市不远,短短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但是当地气候恶劣,厚重的乌云萦绕在机场上空,它们的飞机足足盘旋了好多圈才降落下来。
机场也是一副暴雨浸蚀过的痕迹,四处都是泥泞的脚印,宁安市政府的领导已经等在了外面,他们一脸焦灼,带着感激的神色,说他们是到达得最早的一批救援队伍,对他们而言,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短短两分钟的欢迎仪式后,大家马不停蹄分批上了大巴车,直奔震区中心。对于此时的宁安来说,早一分钟就能多拯救一些生命,时间是最值钱的东西。
负责协管的救援队队长谈起了此次的工作任务。武警官兵与专业救援队听从当地指挥,而医生与心理援助师分散至当地的营地,进行医疗救治与心理疏导。
罗季扬有些失望,他悄悄拽了一下坐在前面的时秋:“喂,我要跟武警队的去震区了。”
“注意安全,你看过网上传来的现场图没有,倒塌的房屋有好多,好多还要翻山越岭的,特别危险。你吃得消吗?”时秋侧过头来,小声地说。
罗季扬仍拽着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脑子傻?我可是练家子,一身好武艺,那些算啥……”
时秋哦了一声,扯出自己胳膊,往董一铭身上靠了靠,对着罗季扬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小徒弟,勇气可嘉,等这趟回去,我请你吃大餐。”
董一铭一脸平淡:“哪用你请,我来吧。”
罗季扬心里更不痛快了,他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去的感觉,越发堵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