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前行着,才开了十几分钟,又下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地,再到后来,雨越来越大,水雾萦绕起来,车窗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雨水顺着车窗流淌下来,如同水帘洞一样。时秋伸出手,擦了一把玻璃,看清了车外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些低矮的房屋,中间夹杂着简易的地震棚,这应该是宁安市的郊区。
当地带路的同志介绍起来:“我们市区不算严重,倒塌的房屋不多。但震中的青山县却十分严重,现在正在紧急转移受灾群众,抢救废墟中的幸存者。”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有人说网上说了,这次地震是当地区域历史上最大的地震,极可能是汶川地震余震,因为两地相距不足百里。
还有人说,这次地震之前,有地下水异常的报告,并且这里处于龙门山断裂带最南端,形势复杂,无法判断地震类型是单屋还是双层断裂。
越是讨论,心情越是忐忑不安,当汽车经过市区后,时秋看到路旁的地震棚越来越多了,好多当地的百姓茫然地站在棚子边上,露出了彷徨无助的神情。
汽车在大雨倾盆之时绕上了山路,这条路看起来十分狭窄且弯道极多,一旁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高怂的山壁,看起来十分危险。
汽车的速度加快了,当地人解释起来:“这个季节,山上老有碎石滚下来,地震之后更多了,为了安全起见,只有快速通过。”
这是时秋极为害怕的一段路,本来天就下着雨,望见窗外,就能看见虚空的悬崖,离汽车不过短短的距离,似乎弯拐得急一点,速度快一点,整车人就能飞出去。
刚刚还偶有交谈的车厢里变得安静起来,甚至到了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地步,大家都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每个人都是一脸紧张。
董一铭拉着时秋的手,手心里的温暖传了过来,在这样窘迫且低气压的环境下,很大程度地安抚了时秋的心。
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汽车通过了这条路段,时秋刚要松口气,车就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司机一脸菜色地转过头来:“前面路断了,过不去了!”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往前方看去,只见好好的公路裂开了一条半米左右的裂缝,沿途全是断掉的树枝与泥泞的黄土。
救援队的队长站了起来,与当地领队商量了一番:“这时距离县城不远了,我们走路过去吧。”
大家忙乱而不失次序地下了车,前面那辆车的武警官兵已经迅速抬起了装备与物资,往前走去了。
在这种危机时刻,看到人民子弟兵,之前还紧张忐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也只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呢。
他们也分担了一些东西,均是顺队带来的医疗药品、器具。各自穿上雨衣,整齐有序地往前疾走去,都想在第一时间奔赴灾区。
“大家小心右边山坡上的碎石。”前方的声音隐隐传来,董一铭将时秋护到了左侧,顺手抢过了她手里的一箱子药。
这一幕让身后的罗季扬有些刺眼,他用力将背包甩到身后,迈开大长腿跨过他们,往队伍前方去了。
初秋的雨天,格外阴寒,雨势渐小,可淅淅沥沥地滴在赤裸的皮肤上,极不舒服,时秋眺望着远处,发现附近的山坡上,有许多沙石滑动和树枝折断的痕迹。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看看时间,也才下午五点过,想必是雨天的缘故吧……时秋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压抑又沉闷。
一行人默不作声,步伐飞快地往前走,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大家正式进入了震中青山县,如果说之前宁安市郊区的房屋尚算正常,没有太大的倾塌倾斜的话,这里的情况就是肉眼可见的严重了。
多处平房倒塌,断壁残垣满山疮痍,有人在废墟旁默默地看着,有人互相搀扶着哭泣,还有人在废墟上寻着什么,很快又被人拉开了。
前方的空坝子上,搭了若干临时*,*外三块石头架口锅,几位妇人正忙碌着煮饭,旁侧放了一些从废墟里抢出来的食材,大家面色沉重,唏嘘不已。
有个老头在废墟旁站着,看见他们就朝这边用力地挥手,看得时秋心中揪结:“一铭,那里是不是需要人?废墟下有人吧?”
“应该不是,你看旁边就有武警官兵。”董一铭说。
果不其然,老头很快冲了过来:“你们是救援队的是不是?你们可是救援队的?”
大家回答后,老头一下子哭了起来:“你们有医生没有?我孙儿的腿被砸了,县里的医生赶不过来!”
马上有医生站了起来,拎着药箱跟着他去了……此时的人都忙着抢救幸存者和重伤者去了,像老头孙儿这样的情况,并不能优先处理。
董一铭心中的触动也很大,在2008年的时候,他曾经去过汶川震区,那段经历让他压抑了许久。而在今天,历史再一次重现了。
武警和救援队已经比他们早到了一步,此时早就在当地人的指挥下,快速地奔赴各个受灾地了。而时秋他们随着医疗队留在大本营,救治抢救出来的伤员。不过时秋目前看见的,以轻伤居多。据说有几个严重的已经快速送往安宁市医院了。
时秋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却没找到罗季扬的身影,一问才知道,他跟随武警某分队,进入了震毁最严重的红旗村了。时秋心里咯噔一下,罗季扬虽然身手好,但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希望别出事才好。
几个帮着医疗队的收拾整理完,天已经黑了下来,大家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加了红薯和土豆混着煮的大锅粥。然后简单开了一个会。
救援队的领导将人分配了一下,医疗队的一部分人留在大本营,另一部分随武警救援队随机出诊,毕竟有些伤者需要原地现场处理,一分钟也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