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里还残留着香槟的甜腻和百合的冷香。许棠陷在柔软得惊人的酒店大床里,天鹅绒被面贴着皮肤,像温柔的云絮。昨夜最后的记忆是顾沉舟抱着她穿过洒满玫瑰花瓣的走廊,他的吻带着酒意和某种失而复得的珍重,落在她汗湿的鬓角。
意识在沉沦的边缘挣扎,直到一缕过于明亮的晨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穿透了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精准地落在她眼皮上。
“唔……”她皱着眉,下意识地把脸埋进枕头更深的地方,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昨夜残留的沙哑,“顾沉舟,窗帘……”
回应她的不是窗帘滑动的轻响,而是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熟悉的、带着清晨特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气息温热:“来不及了,顾太太。”
许棠迷蒙地睁开眼,视线聚焦。顾沉舟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的羊绒衫衬得他肩线越发挺拔利落,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床垫上,一手……正拿着她的护照和一张飞往未知目的地的登机牌。
“什么……来不及?”许棠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的浆糊,像被婚礼的香槟泡过一整夜。
顾沉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许棠心跳漏拍的弧度。他没有解释,只是将登机牌塞进她手里,另一只手探入被窝,精准地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
“啊!”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丝绒被从身上滑落,清晨微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和淡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顾沉舟!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许棠又羞又恼,睡意彻底飞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点什么稳住自己,最终只能徒劳地攀住他的脖子,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他羊绒衫的柔软纹理里。
“私奔。”他抱着她,步履沉稳地穿过套房宽敞的客厅,走向门口,回答得言简意赅,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私奔?!”许棠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几乎破音,“我们昨天刚结婚!在所有人面前!牧师!亲友!记者!闪光灯闪得我眼睛现在还疼!你管这叫私奔?!”
顾沉舟已经抱着她走到玄关,门口不知何时打开的电梯正安静地等待着。他抱着她走进去,电梯门无声合拢。轿厢镜面映出她被他抱在怀里、长发凌乱、只穿着单薄真丝睡裙的狼狈样子,以及他线条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餍足的下颌。
“婚礼,”他低头,幽深的眼眸锁住她因惊愕和未散睡意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是给所有人看的。蜜月,”他顿了顿,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怀里,“是带你去私奔。”
电梯平稳下行。许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窗外,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车流如织,高楼林立,是红尘万丈。而他们,正被这部钢铁盒子载着,急速地、不容抗拒地,脱离这熟悉的一切。
引擎巨大的轰鸣声浪穿透了私人飞机厚厚的舷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许棠陷在宽大舒适的白色真皮座椅里,身上裹着顾沉舟登机前强行给她披上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羊绒毯。窗外的云海翻涌,如同凝固的白色波涛,无边无际地铺展在蔚蓝的天幕之下。城市早已不见踪影,连带着昨夜的喧嚣、香槟的泡沫、父亲强忍泪光的拥抱……一切都被这架钢铁巨鸟甩在了身后。
她微微侧头,看向邻座的男人。顾沉舟正闭目养神,侧脸轮廓在舷窗透进来的天光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英俊。他似乎睡着了,但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指节分明,微微屈起,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只有嘴角那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泄露了一丝不同于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松弛?或者说,是某种志得意满的慵懒。
许棠裹紧了身上的羊绒毯,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她看着窗外纯粹的蓝与白,又看看身旁这个将她“劫持”上天的男人,心底那点被强行打包带走的愠怒,竟奇异地在这万米高空的静谧里,被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悸动取代了。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荡起一圈圈无法平复的涟漪。
飞机平稳地穿越云层。当空乘轻柔的声音播报即将降落在马赛普罗旺斯国际机场时,窗外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大片大片令人心醉神迷的紫色,如同最浓烈的油画颜料泼洒在大地上,从起伏的山丘一直蔓延到天际线。那是薰衣草,在六月底七月初的南法阳光下,开到了极致。
瓦伦索勒高原的风带着薰衣草特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甜香,混合着被阳光晒暖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热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许棠戴着一顶宽大的米白色草编遮阳帽,帽檐垂下的柔软飘带被风拂动,轻轻扫着她的脸颊。她穿着一条简单的亚麻白色连衣裙,站在田埂上,如同误入紫色海洋的一粒珍珠。
“太……太不真实了……”她喃喃自语,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紫色波浪,在阳光下闪烁着天鹅绒般的光泽,随着微风起伏荡漾。空气里弥漫的香气浓烈得仿佛有了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啜饮了一口醇厚的紫色花蜜,甜得发腻,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顾沉舟站在她身侧,简单的卡其色长裤和白色棉质衬衫,袖口随意挽起,少了几分商场的冷硬,多了几分属于此地的闲适。他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却并未对准眼前壮阔的花海,而是稳稳地锁定了花海前的人。
“别动。”他低沉的声音透过相机的遮挡传来。
许棠下意识地回头,草帽宽大的帽檐下,她白皙的脸颊被紫色的花海映衬得格外明媚,眼睛因为惊叹而睁得圆圆的,像落入了星子。她刚想开口说“拍花呀,拍我做什么”,一阵调皮的风却抢先一步,猛地掀起了她宽大的草帽!
“呀!”许棠惊呼,慌忙伸手去按。
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
顾沉舟不知何时已放下了相机,一步上前,手臂轻松地越过她的头顶,稳稳地按住了那顶即将乘风而去的草帽。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身体也随着这动作自然地贴近。
他并未立刻将帽子戴回她头上,反而顺势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得许棠能清晰地看到他衬衫领口下微微滚动的喉结,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薰衣草浓烈的甜香。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她因为刚才的小惊吓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玩味。然后,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抬起,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落在了她小巧的下巴上。
许棠的心跳骤然失序,几乎要撞出胸腔。光天化日,花田旷野……他想做什么?
然而,顾沉舟的手指只是在她下巴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顺着她纤细的颈侧线条,轻轻滑过,最后落在了她草帽垂下的、系在颈下的那根柔软飘带上。
他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解开一件稀世珍宝的系绳。他修长灵活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解开了那被风吹得有些松散的蝴蝶结。
许棠僵在原地,被他笼罩在气息和阴影里,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几根在她颈间皮肤上若有似无擦过的手指上。阳光炽热,花香浓烈,颈间被他指腹触碰过的地方却像被点燃了一簇簇细小的火苗,一路烧到耳根。
飘带松开,垂落下来。顾沉舟这才不紧不慢地替她重新将草帽戴好,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滚烫的耳廓,重新将那柔软的飘带系好,打了个新的、更牢固的结。整个过程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磨人的、近乎公开调情的意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退开一点距离,目光在她烧红的脸颊上流连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足以让许棠心跳再次停摆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促狭:
“顾太太,”他慢悠悠地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颈间被他重新系好的飘带,“私奔,总需要点‘掩护’,对吧?”
许棠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她羞恼地瞪着他,想反驳,却被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占有欲和愉悦的笑意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愤愤地抬手,想把他推开。
顾沉舟却顺势抓住了她推拒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他牵着她,转身,迎着风,大步走进了那片浩瀚无垠的紫色海洋深处。她的裙摆拂过摇曳的花枝,沾染上浓郁的芬芳。他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比南法的阳光更灼人。
花海无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浓得化不开的紫色与甜香。
圣托里尼的蓝,是一种能让人灵魂失重的颜色。悬崖峭壁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白色的房屋如同凝固的浪花,层层叠叠地簇拥在崖壁顶端,拱卫着下方那片广阔无垠、蓝得惊心动魄的爱琴海。海水澄澈透明,在阳光下变幻着层次,从靠近悬崖深邃的宝石蓝,到远处浅滩梦幻般的蓝绿色,像一块巨大无瑕的渐变宝石。
他们下榻的洞穴酒店,完美地镶嵌在陡峭的崖壁之中。私人露台如同悬在海天之间的一方小天地。此刻,露台边缘那座不规则形状的碧蓝色泳池,正与下方浩瀚的爱琴海融为一体,水波荡漾间,界限模糊,仿佛伸手就能触及那片醉人的蓝。
许棠趴在泳池边缘,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身体浸在微凉的海水里,舒服地眯着眼。夕阳正缓缓沉向海平线,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与橘粉,瑰丽的霞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海面和露台上,给她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背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细腻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水波温柔地晃动着身体,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希腊音乐和船只的汽笛声。极致的放松和美景让她几乎融化在这片蓝与金红交织的光影里。
身后传来水波被划开的轻微声响。许棠没有回头,依旧懒洋洋地趴着,享受着被暖阳晒透的脊背传来的舒适感。直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水汽,温热的身躯紧贴着她浸在水中的后背。
顾沉舟的手臂从后面环了过来,结实的小臂横在她柔软的腰腹前,带着池水的微凉,却瞬间点燃了她皮肤下的热度。他的下颌抵在她微湿的肩窝,气息拂过她敏感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顾总,”许棠没有动,依旧闭着眼,声音带着被阳光和海水浸泡后的慵懒沙哑,像只被顺毛的猫,“你这订泳池的钱,都够在附近买个小岛了吧?”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
顾沉舟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她的后背。他没有回答这个关于金钱的问题,反而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让她更紧地贴向自己。他的吻,带着爱琴海微咸的气息,如同羽毛般,轻柔地落在她凸起的肩胛骨上,然后沿着脊椎那条优美的凹陷,一路向下,蜻蜓点水,却又带着灼人的温度。
“唔……”许棠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身体下意识地在他怀里微微蜷缩,像被触碰了敏感处的含羞草。
他的吻还在向下,带着一种磨人的耐心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许棠感觉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身体里被阳光晒出的懒散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浪潮取代。她侧过头,想避开他落在颈后的吻,视线却瞥见露台边缘那株在晚风中摇曳的、开得正盛的九重葛。那浓烈的紫红色,在燃烧的晚霞映衬下,艳丽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生命力,就像身后这个男人此刻倾泻而出的、毫不掩饰的欲望。
一丝羞恼混合着被挑起的悸动涌上心头。许棠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在他臂弯里一拧,转过身来。水波哗啦作响,溅起晶莹的水花。她伸出湿漉漉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在他带着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沉欲望覆盖的眼神中,微微仰起头,然后——一口咬在了他靠近肩膀的、肌肉紧实的斜方肌上!
力道不重,带着点发泄和警告的意味,齿尖陷入温热紧绷的皮肤里。
“嘶……”顾沉舟倒抽一口凉气,手臂瞬间箍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被彻底点燃的火焰,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许棠,你……”
许棠松开口,看着他肩上那个清晰的、带着水光的浅浅牙印,像一个小小的战利品。她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眼底却闪烁着狡黠而挑衅的光芒,像只终于伸出爪子的小野猫:“顾总,”她舔了舔自己湿润的唇,声音带着一丝挑衅的喘息,“蜜月……可不是让你随时随地……为所欲为的。”
顾沉舟盯着她,眼底的火焰熊熊燃烧。下一秒,他猛地低头,带着惩罚和绝对占有的意味,狠狠地攫取了她的唇。爱琴海的咸涩、夕阳的暖意、池水的微凉,所有感官瞬间被这个吻点燃、炸开!露台下,是无垠的蓝色大海和燃烧的天空,露台上,只有水波激烈地荡漾开去,拍打着池壁,如同他们此刻无法平息的心跳和纠缠。
京都的秋,是一场盛大而静谧的燃烧。岚山的层林尽染,枫红似火,深深浅浅的橘黄、金红、绛紫,如同打翻了造物主的调色盘,泼洒在起伏的山峦间。古老的寺庙飞檐在绚丽的色彩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禅意。
许棠穿着租来的正红色访问着和服,繁复的层叠之下,身姿被勾勒得纤细而优雅。柔软的腰带在身后系成端庄的文库结。她踩着高高的木屐,小心翼翼地走在铺满厚厚枫叶的小径上,脚下发出细碎而悦耳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又像是踏入了一幅流动的浮世绘。
顾沉舟走在她身侧,一身深蓝色的和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少了几分西装革履时的冷锐,多了几分沉静的东瀛韵味。他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却很少对准风景,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捕捉着许棠在枫叶雨中或惊叹、或浅笑、或凝神的侧影。红色的和服在漫天红叶的背景下,美得惊心动魄。
小径蜿蜒,游人如织。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坡道,高大的枫树如同燃烧的火炬,遮蔽了大半天空。一阵稍强的山风吹过,树冠剧烈摇晃,漫天红叶如同骤雨般簌簌飘落,旋转着、翻飞着,带着生命最后的绚烂,扑向大地,也落在他们的肩头、发间。
“啊!”许棠忍不住停下脚步,仰起头,伸出手去接那些飘落的红叶。一片形状完美的枫叶恰好落在她摊开的掌心,脉络清晰,红得如同凝固的火焰。她欣喜地转身,想把手心的叶子给顾沉舟看。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脚下厚厚的落叶层掩盖了地面细微的起伏。木屐的齿踩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重心瞬间失衡!
“小心!”顾沉舟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的反应快得惊人。在许棠身体歪斜的刹那,他已一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带向自己。许棠低呼一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额头抵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隔着几层和服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惊魂甫定,许棠抬起头,脸颊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贴近而微微泛红。她刚想说声谢谢,却撞进顾沉舟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自持,翻涌着一种她熟悉的、极具侵略性的暗流,如同平静海面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另一只手抬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落在了她身后那个系得一丝不苟、象征着端庄的文库结上。
许棠的心跳骤然加速:“顾沉舟……你……”她想挣扎,却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顾沉舟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那个复杂的绳结上,指尖灵活地挑动、抽解。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耐心,仿佛在拆解一件艺术品。红色的腰带在他指下被一层层解开、抽离。
“哗啦……”一声轻响,长长的腰带如同失去束缚的红色溪流,从他手中滑落,委顿在铺满厚厚枫叶的地上,瞬间被几片飘落的红叶覆盖。
和服的前襟失去了腰带的固定,瞬间松散开来,露出里面白色的襦袢领口和一小段纤细脆弱的锁骨。
山风带着凉意吹拂在突然暴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小的疙瘩。许棠下意识地抬手想拢住衣襟,手腕却被顾沉舟更快地抓住。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禁锢感。
他微微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毫不掩饰的欲望,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她耳膜:
“许棠,”他叫她的名字,像含着一块即将融化的蜜糖,“你穿着和服、踩在枫叶上的样子……”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她松散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肌肤,“比在谈判桌上,可口多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滚烫的热度,瞬间点燃了许棠全身的血液。羞恼、悸动、还有一丝被猎物盯上的紧张感混杂着涌上来。她想后退,身后却是坚实的树干;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牢牢扣住。漫天红叶依旧在无声飘落,如同燃烧的雨幕,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与他们隔绝开来。
顾沉舟没有给她任何思考或反抗的余地。他低下头,带着岚山枫叶燃烧般的炽烈,攫取了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圣托里尼泳池边的激烈,带着一种更深的、更缠绵的占有欲,如同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许棠所有的抵抗在他的唇舌和气息里瞬间瓦解,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陷入他深蓝色和服挺括的衣料里。
木屐倒在厚厚的落叶上,红色的腰带散落在金红的枫叶间,与飘落的红叶融为一体。风穿过枫林,发出沙沙的低语,掩盖了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喘息。古老的京都,在枫叶燃烧的寂静里,见证着另一场炽烈的沉沦。
蜜月的最后一张照片,被许棠带着虔诚的笑意,轻轻按在了书房那面巨大的定制世界地图上。照片是在里约热内卢的科帕卡巴纳海滩拍的,夕阳熔金,顾沉舟从身后拥着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刚买的、插着吸管的青椰子,笑得像个孩子。照片的右下角,用马克笔清晰地写着:Rio,Carnaval Fever!
地图已经不再空白。冰岛的极光、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圣托里尼的蓝顶白墙、京都枫叶下的神社鸟居、恒河岸边虔诚的灯火、撒哈拉夜空的银河……每一处他们足迹所至的地方,都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记录着瞬间的欢笑、惊叹、依偎,还有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只属于他们的、腻歪到骨子里的亲昵瞬间。
这张地图,是他们用脚步和爱意共同绘制的私人宝藏。
顾沉舟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鬓角。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感。两人一同望着眼前这张被回忆填满的地图,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都贴满了?”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满足。
“嗯。”许棠轻轻应了一声,身体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图上那些熟悉的地名和照片,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幸福感充盈着胸腔,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见识过的天地辽阔,经历过的文化冲击,以及那些独属于两个人的、被放大到极致的甜蜜与亲密,如同最醇厚的酒,此刻在心头缓缓发酵。
顾沉舟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她的小腹。他微微偏头,薄唇温柔地、带着无尽怜惜地,印上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那枚铂金戒指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恒久不变的微光。他的吻轻如羽毛,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烙在她的指节上。
“现在,”他的声音贴着她的手背响起,低沉而郑重,如同最庄严的宣告,“全世界的地图都知道了。”
许棠的心尖像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甜蜜的酸麻。她侧过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脉搏沉稳有力的跳动。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那是她跋涉过千山万水、经历过恩怨情仇后,最终寻获的、让她灵魂得以安憩的港湾。
“知道什么?”她明知故问,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鼻音,指尖调皮地在他环抱的手臂上轻轻画着圈。
顾沉舟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吻从她的指尖移开,沿着她纤细的手腕内侧,一路向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的圣物。最终,他的唇停留在她的耳垂,带着灼热的湿意和不容错辨的宣告,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知道你是我的。是我顾沉舟,用半条命,才终于抢回来的新娘。”他的声音低沉、笃定,带着一种穿越了所有风霜尘埃的疲惫与满足,“这辈子,下辈子,都跑不掉了,许棠。”
最后两个字,他唤得极轻,却像带着某种古老的咒语,瞬间攫住了许棠的呼吸。眼眶毫无预兆地涌上温热的水汽,模糊了眼前那张贴满回忆的地图。那些旅途中的欢笑、惊奇、拌嘴、缠绵,那些在异国他乡感受到的陌生与温暖,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腻歪到旁人牙酸的小动作和情话……无数画面纷至沓来,最终都沉淀为此刻身后这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和他落在耳畔那滚烫的、带着血腥味与甜蜜的誓言。
她在他怀里转过身,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他。这个吻不再是旅途中的激情与探索,而是尘埃落定后的确认与归属,带着泪水的咸涩和承诺的甘甜。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河。而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的气息交融,心跳共鸣。
地图上的世界很大,但此刻,她只想在他的臂弯里,找到唯一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