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伟垂着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五叔，你不用管我！我早就该死了，这也是我的命，如果不是因为我，家里就不会闹成这样……”
他双手捂住表情痛苦的脸。
张五叔心里挺不是滋味，伸出手，拍着他的肩，“别说这些了，志伟，你不为自己，也得为小浩想想吧？他才四岁，你难道忍心让他从小就没了爹？”
“可是……我问过城里的医生了，医生说手术需要许多钱的，我不想拖累家里。”
“钱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咱们张家五十多口人，大家凑一凑，实在不行就把粮食卖了，养的牲畜也卖了，总会凑够的！”
张志伟这才把手放下，但脸上的‘悲痛’不减，“这怎么好麻烦大家？我受不起，五叔，我还是先问问我娘有多少钱，再做下一步决定的好。”
张五叔一拍脑袋，“是这个理，那这样好了，你先躺着，我去问问你娘。”
他转身出去，把门关上的瞬间。
张志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老丈人给的宝贝就是厉害，连卫生所的大夫都没检查出来。
这五叔也是，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这时候居然这么傻，连他故意套话都看不出来？
“老三家的，这些年你攒的钱，还剩多少？等回了村，咱们几个长辈开了族会，看看能不能把不够的补上。”
经过上辈子的血泪教训，李晚晴下意识道，“没多少了！五叔，应该不着急吧？先让大夫搞清楚志伟呕血的原因。”
“老伴，我也觉得弄清楚啥原因才对。”五婶也在一旁点头，“否则啥也不知道，到时候去城里检查，又说不行，岂不是白跑一趟？”
五叔毕竟年纪大了，被打岔后，倒是忘了钱的事，“也有道理，是该检查清楚……”
说来也奇怪，自张志伟上了一趟厕所，再回来检查后，又啥毛病都没有了，问他吃了什么东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未果，张志伟就要了点药，回村去了。
“志伟，我的志伟——”
刚回到半路，几人就在路上遇见风尘仆仆的王翠和王老太。
王翠一路连滚带爬的冲上来，抚摸着张志伟的脸，“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呕血了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女婿，你可吓死我和我闺女了！”王老太也紧随其后，指着李晚晴的鼻子，“你个当娘的真是没用，以前我闺女照顾志伟的时候，也不见他出事，现在轮到你照顾，才不到半月，志伟就呕血了！”
“还有小浩，你放着亲孙子不疼，去疼一个寡妇的孩子？你脑子让驴踢了？”
一晚上都没休息的李晚晴懒得理她，瞥了一眼，笑道，“你懂啥，张滨那孩子乖巧，合我眼缘，志伟的病我也不治了，我打算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
什么？还要把钱留给张滨？
王老太气得跳脚，“你疯了！志伟可是你儿子……”
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李晚晴都已经听厌了，抬脚走得飞快，甚至把五叔和五婶都甩在后头。
“不都离婚了？你们来干什么？”
五叔五婶知道李晚晴的难处，自然不把她的话当真，不耐烦地看着王家母女。
“王翠，你走吧，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本来张志伟脱口而出一个‘媳妇’，可注意到两人的视线后，他立即改口，“还有王老太，我也不是女婿了，以后还是直接喊我的名字。”
“五叔五婶，我们该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跟上，张志伟就追上李晚晴的脚步。
五叔五婶对视一眼，这离婚之后，志伟果然拎清了不少。
“诶，女婿，你这是怎么了……”
王老太一脸的错愕，刚要开口就被王翠抓住胳膊，更使了个眼神。
与张志伟同床共枕五年，他一个眼神，王翠就可以明白其意思，这是碍于有长辈在，志伟不太好讲真话。
“娘，我们赶紧跟上。”
……
回了村子，张家族老吩咐小辈们都来开会，把志伟的情况讲了讲，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五叔，我是觉着呢，咱们得把王翠喊回来，不然她不捐肾，就得让志国来，可老三就这么两个男娃子，总不能都折在里面，你说是吧？”
话音一落，张家人纷纷面露难色，倒显得李晚晴安然依旧：
“这有啥？就让王翠来捐，不捐就让志伟等死，你们稀罕他，我可不稀罕，他死了后，我还有志国。”
大家都以为她仍在气头上，刚要说些话来劝——
“我捐！这颗肾我捐，我不会让志伟死的！”
只见王翠跑上来，直接跪在李晚晴跟前，“娘，以前都是我太糊涂了，我如今知道错了，也不求您原谅我，就求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救志伟一次！这是我最后能为张家所做的了，娘，算我求您！”
说完，她就开始磕头，磕得邦邦响。
‘演的真卖力啊……’
坐在角落的赵细丫拿着一把瓜子，真心为李晚晴捏了把汗。
“装什么装？搞得好像我非拦着你似的？你想捐就捐，可事先说好，这是你自愿的，我们张家并没有人逼你。”
“是我自愿的！”王翠连连点头，又道，“娘，志伟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实在放心不下，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继续照顾他！”
“行啊，那你记得一大早来家里，先把院子打扫了，衣服洗了，然后再帮志伟把活儿干了，回王家之前顺便帮我把晚饭煮了。”
“……这么麻烦，要不然，娘，你让我搬回家里住吧？”
王翠眼眸闪烁着，王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她得找个借口回张家，继续吃张家的饭。
也不知道李晚晴同不同意。
“行啊。”
李晚晴一口答应了，笑眯眯的，偏偏又在王翠要展露笑颜时，补了一句，“你带上粮食就行，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张家的米可不能让你一个外人吃了。”
“娘！”
王翠有些气急败坏了。
“不同意啊？”李晚晴话锋一转，“那就算了！张志伟命贱，也不用其他人照顾，你王家也有自己的事忙活，就不用跑来张家帮忙了。”
‘命贱’的张志伟，脸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