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被扔下的十块钱，李晚晴瞬间就想起，这孩子是赵细丫的儿子，张滨！
“张滨，你给我站住——”
李晚晴急于抓住他，想问明白，也好想办法挽回志国的名声，结果却起了反作用，张滨以为她要收拾自己，跑得越来越快，中途更啪唧一声摔在地上，爬起来后也不敢停留，慌里慌张的跑远了。
“小兔崽子，跑这么快？”
李晚晴气喘吁吁的停下，不甘心的转身回家，刚要捡起地上的十块钱，又猛然僵住——
只见朱红色褪了一半的门槛上，赫然挂着一些干掉的乌黑淤泥！
几分钟前，王奋踏过门槛的画面还清晰的浮现于眼前。
至于张滨，光望着门槛怔神。
李晚晴身躯一颤，抬头喊道，“志国，快把你的鞋子拿出来！”
刚洗完澡，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的志国茫然无比，“啥，什么鞋子？”
“还什么？就你之前去河边沾满淤泥的鞋！”
张志国拿出了一只。
也是被李晚晴用以抽人，导致鞋底泥全都掉光的鞋。
李晚晴甚至有一股想抽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不是还有另外一只吗？”
“哦哦，马上！”
因为赵细丫闹上门之前，张志国就已经穿着鞋子干了一上午的活，最外层泥是田垄上的黄泥。
李晚晴随手捡了根枝条，剔掉黄泥。
泥屑一点点落下，里面乌黑淤泥露出了真面目，再将淤泥剔下来一点，用枝条挑到了门槛边上，与静静待着的泥作对比。
“志国，瞧出什么没有？”
张志国紧紧盯着门槛上两坨已经干了的泥巴，眼睛一瞪，“……这都是河边的淤泥！”
他读书不行，初中都没念完就已经下地帮忙干活了。
风调雨顺的种地，旱时引渠，涝时挖河道，天天与泥巴打交道，他不可能认不出。
李晚晴手里的枝条嘎一声被她折断！
“邻村不是在前头吗？王奋来咱家的路上，可没有河！”她冷笑着，拳头越攥越紧。
附近的几个村庄挨在一块，可王家所在的村子与他们村并不是左右排列，而是前后相依。也就是王家在前，张家在后，而更后边的才是河流，以及河边的赵细丫家。
至于更后面，就是莽莽青山！
那么问题来了，王奋在哪儿粘上的这些淤泥？
他与赵细丫家，不是一南一北吗？
王奋不可能绕过大山从河边路过，来了一趟张家送红薯吧？
而门槛上的淤泥都干了，显然有一段时间！
莫非——
昨晚上占了赵细丫便宜的男人，就是王奋？而王翠为了帮弟弟掩盖事实，就嫁祸给她家志国？
“天杀的，什么都往咱身上推……”
李晚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了王翠姐弟俩的血肉！
“娘，是王奋！”张志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丧气一天的脸上终于浮起几分斗志，“是他干的？我成他的替罪羊了！”
“总算知晓自己是替罪羊了？”李晚晴拧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你没干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你自己是傻子吗？现在好了，王奋和全村的人都在瞧你笑话！”
“我、我不是没办法吗？”
张志国龇牙咧嘴。
那时候，人人都说他是孬种，赵细丫更是要死要活，他若不先认下，岂不是要出人命？
他就是脸皮太薄了。
王翠也是仗着此点，才敢把帽子扣在他头上的！
李晚晴刚要训斥，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是送王奋回家的王翠和张志伟回来了！
仇人就在眼前，她眼眸一狠，放开了志国的耳朵，“一会儿啥也别说，拿洗衣服的棒杵来！”
志国见了缓缓走来的张志伟，心里不忿，二话不说跑进屋。
亏自己那么相信大哥，结果呢？大哥居然帮着王翠害他，还撺掇着娘要把自己赶出去！
径直回家的小俩口毫无防备，上前就迎来当头一棒，还未搞清楚啥情况，就被暴跳如雷的李晚晴追着打。
“娘，你干啥……啊！”
张志伟往哪儿躲，棍子就往哪儿落，他疼的实在受不了，就往张志国身后躲去。
张志国到底是念着手足之情，没有亲自动手，李晚晴也懒得喊他躲开，且心里有数，志国挨了一棍子也不能嘎巴就死。
那就继续打，只要知晓痛了，志国就会自己躲开！
果然，仓促间挨了两棍子之后，张志国就按住了张志伟，“娘，你快打——”
张家门前好大的热闹，邻居都跑出来瞧，随后嘀咕道：
“李老太果然是疯了，已经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啧啧，打的忒狠，咱明儿上工的时候，可千万别提及志国和赵寡妇的事，不然让李老太打了，都不知道找谁讲理。”
“说的也是，咱可得避点……”
家家户户吹蜡烛准备入睡的时候，李晚晴敲开了女儿的房门，“雪梅，你跟娘出去一趟。”
张雪梅披上一件衬衫，也不问缘由，跟着出了门。
反正娘不可能卖了她。
刚关上房门，发现志国也在。
又听李晚晴交代道，“你就别去了，女人的事，你去了也没用，在家待着！也盯紧了王翠和张志伟，说啥也不能让他们出去，知道不？”
张志国脸上还带着棒子的红痕，连连点头。
倒是张雪梅好奇了起来，娘是要带她去哪儿？
啥又是女人的事？
……
“呱呱——”
“呜呜……”
小河边，屋外是青蛙的叫声，屋内则是张滨的抽泣声。
此刻的他正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缩在墙角，右手抓着左手手腕，左手掌心上红了一大片，还肿了起来！
赵细丫丢下手板，骂骂咧咧，“小兔崽子，老娘白天脸都不要了，要死要活的闹腾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的学费？你个小没良心的，就洗个衣服的功夫，你转头就把十块钱还给了张家！”
“好啊，现在钱没了，那你以后怎么上学？”
她胸膛起伏的在凳子上坐下，狠狠挖了一眼这个儿子。
本以为张滨长记性了，谁知他眨巴眼，挤掉眼泪，依旧硬着头皮，“谁让你干这种事了，我可不要不干不净的钱，绝不要！”
不干不净？
赵细丫瞬间就气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