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梅的志愿,真的没办法改回来了吗?”
沈丹君问着,眼底写满懊悔,她总算明白了‘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这句话的含义。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她就越来越焦灼,甚至做梦,梦见的都是事情败露,她被张宪祥质问的场景。
梦里那种无措、悔恨和愧疚到无所适从的无力感让她恐惧。
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必须得做点什么!
刘仁东懊丧的抓着头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话音一落,屋里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余低垂的眼眸闪过一道暗光,他咬了咬牙,抬起头道:
“主任,要不然就承认吧,不过你不用害怕,反正我的手已经废了,以后就是个废物,我就说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不关你的事。”
“这样一来,不管是主任你和沈小姐,还是张雪梅同学,都没事了。”
“这怎么行?”沈丹君急忙道,“这件事也有我的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小余表情痛苦的摇头,“没事的沈小姐,主任待我不薄,我不能知恩不报,你就让我在这最后关头,帮主任做最后一件事吧!”
刘仁东听了,看着他的目光闪烁,好像感动的药落下眼泪。
可看到这,小余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不要脸的东西,他的手才刚废,刘仁东就迫不及待找了个新的秘书,说什么让他好好休养,可实际呢,就是想卸磨杀驴吧!’
刘仁东做梦!
他们已经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自己就算是死,也要紧咬着刘仁东不放。
好在眼下还有篡改志愿这个把柄可以利用,这次,小余要在刘仁东把自己舍弃之前,让他玩火,若是不如此,这把火也要烧到他身上。
“不,不行!”
沈丹君强硬的摇着头,“一定还有办法的,你让我好好想想。”
她紧抿着唇瓣,眼底的光闪烁不定。
良久,她咬牙开口,“事到如今,就只能在张雪梅高考时动手了,刘仁东,你有这次参加监考的老师名单吧,上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你想个办法拉拢他,让他在考试的时候妨碍一下张雪梅。”
“也不用做什么,就说……就说张雪梅身上带了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把她带出去审,最后在考试快结束的时候还她清白,这样就足够了!”
只需要耽误张雪梅一门高考科目,她最后的成绩指定考不上省城师范。
那到时候收不到录取通知书,不就理所应当?
这样一来,篡改志愿的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这……”刘仁东顿了顿,“这样能行吗?”
“行!”小余用力点着头,“主任,只有这样,你做的事才能不被人发现,不行也得行!”
比起承认篡改志愿,被革职查办,刘仁东更愿意接受眼前的提议,他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
“好,那就按你说的来!”
“那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回公社,你们小心一点。”
交代完事情,沈丹君借口离开,回公社的背影带着仓皇的狼狈,像一头被人拔光了毛的孔雀,夹着屁股躲回窝里。
说实话,就是沈丹君自己,都觉得刚才的提议简直罪无可恕!
可是她别无选择,刘仁东先是亲自写信保她,又是不眠不休的照顾生病的她,还有小余,他才二十九岁双手就废了,还要让他承担篡改志愿的罪名,这还是人吗?
反正她做不到,那就只能委屈张雪梅了。
沈丹君躲到墙角,用力按着自己慌乱的心口,不这样做,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蹦出胸腔!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她告诉自己:
要怪就怪张宪祥吧,谁让他把对待敌人的那套手段用在小余身上,小余有什么错?
他毁掉别人一辈子的时候,就没有自己闺女的一辈子也会被别人毁掉的觉悟吗?
而且,她也没有真正毁掉张雪梅的一辈子,这次高考失利,张雪梅还能复读,一样有考上大学的机会!
对,她没有做错,只是让张宪祥付出一点代价而已,她没有错……
这样想以后,沈丹君心里好受多了,她平复下心情,缓缓走出角落,朝公社的方向走去。
这个主意很好,就是需要等待时间,因为得先知道张雪梅分到哪个考场,才好决定拉拢哪位老师。
不过这根本不是问题,刘仁东借职务之便,考场分好之后很容易就能拿到监考老师的名单。
时间一天一天的走过,眼看就是分考场的日子。
沈丹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行事。
结果不等他们行动,意外先到来了。
这天风和日丽,办公室里虽然热,但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足够舒适,刘仁东没了心头大患,今天又是难得的清闲,他靠在椅子上,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嘭’地一声,门被人用大力推开,以至于门板撞到进门的柜子。
他的瞌睡虫一下被赶跑,“什么情况?”
从门外进来的是邓保华、民兵、还有张宪祥和沈丹君!
“是这样的刘主任,张宪祥同志实名举报你作风不端,是资本主义,得罪了,麻烦您出来一趟,好让民兵进去查一查,也好还刘主任一个清白。”
刘仁东瞪大双眼,“那丹君你……”
沈丹君脸上写满无奈,她叹一口气道,“还不是你上次给我买的,补身体的进口鱼油胶囊,这事传出去了,乡下人那听说过这种东西,就把你当资本主义举报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出来让民兵搜一搜吧。”
说着她让开身子,后面一个民兵带着一罐鱼油胶囊上前,作物证展示。
原来沈丹君跟张宪祥不是一伙的,刘仁东松了口气。
他认命的起身,走出屋子的时候,不快的瞪了邓保华和张宪祥一眼,“那你们可得好好搜,别冤枉了好人!”
可两人根本不理他。
邓保华大手一挥,“搜。”
一声令下,民兵鱼贯而入,张宪祥也撸起袖子,“既然刘主任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搜仔细点,免得让人说咱们民兵兄弟干活不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