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儿,你可知道我终于知道错了,可是你还能给我机会吗?”刘氏神情悲伤,有几分憔悴哀伤。
只是已经远去的林菀再也听不见她的忏悔了。
这头,夏侯俊怔怔的看着前去的马车,心都快被掏空了。
自从那一日夏侯炳从夏侯老夫人口中得知真相后,便吐血而亡,竟然是生生被他们的做法给气死了去。
林菀当时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绝望和悲痛。他赶回来时,看见跪在灵堂前的林菀,神情呆滞而麻木。
他走过去叫她,却见她终于回过神来,起得身来,也不和他说一句话,伸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他愣在当场,随后拼命的对林菀道歉:“对不起表姐,我真没想过祖父他会气到这种程度,我真没有想过要害死祖父啊,你原谅我吧。”
穿着雪白素衣,头戴白色孝帽的林菀冷哼一声,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身上剜个洞出来,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愿夏侯大人踏着外祖父的枯骨登上权利最高位的时候,可以回来祭奠一下他老人家,因为是他的死,让你获得了你梦寐以求的权利和高位。”
“莞儿你还在怪我……你可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夏侯俊终于忍不住呐喊出声,将心中的话语尽数告诉林菀。
林菀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却笑得那样悲伤那样心碎。
“夏侯大人的好意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说完,她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为夏侯炳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她决意离开夏侯府邸。
夏侯府邸从前负了她的外祖母,负过她的娘,最终也负了她林菀。
所以,她在疼爱她的外祖父离世以后,便再也没有家了。
晨芳苑重重上了锁,桃梳苦苦哀求之下,刘氏终于答应将她放走,桃梳拿着卖身契跟随林菀离开西都。
“我先回趟老家给我爹娘上坟,看望我师父后,再去北昭国找锦王,这样的旅程注定十分辛苦,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去,那么便跟我去吧。”
“桃梳不愿意再看着你孤独下去了,桃梳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桃梳将卖身契递给林菀。
林菀拿过来,随手撕毁。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你和我一样,平起平坐,你再也不是我的丫鬟,我再也不是你家小姐,你叫我林菀就行。”
“我叫你莞儿。”桃梳坐在车里,握着林菀的手,满眼激动道。
“好。”林菀看着满含热泪的桃梳,不禁想起了周嬷嬷,周嬷嬷当时也大概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跟随自己的娘离开夏侯府邸的吧。
命运何曾相似啊。
林菀感叹,不觉喃喃低语:“娘,你放心,我会把周嬷嬷的骨灰带回来,葬在你旁边的。”
时光流转,一个轮回,她终于又启程了。
“你们悄悄跟着林姑娘的马车,替我好好保护她,随时来信告知我她的近况。”不能离开西都的夏侯俊,虽然已被林菀嫌弃,却也依然深爱着林菀,他让自己的贴身侍卫一路跟随林菀而去,于遥远的路途中保护林菀。
“莞儿,倘若你一年不能够原谅我,那么我就等你两年,如果两年时间不能够,我就等你三年、十年……我相信直到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昔日的决心有多么珍贵的。”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夏侯俊却根本不在意,他对她的爱,从一开始的邂逅,便是注定永不更改的。
“我等你回来。”他微笑着喃喃低语,发下坚定的誓言。
大漠,狂风乍起,气温骤降,卷起千重沙浪,伴随着尖锐鬼厉的风声,天越来越暗,能见度越来越低。
剧烈的风尘中,一只五六人的队伍,瞬间被淹没于天地间。
不知道过去多久,黄沙漫天的沙漠逐渐平静下来,有人影在黄沙下移动,不一会儿,却见几人并着两匹骆驼从黄沙下钻了出来。
其中一名身着朱红铠甲的男子解开系在面上的白布,转而替旁边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解开了面巾。
瘦小男子吐吐嘴里黄沙,擦擦干得发白开裂的嘴,开口询问道:“已经在沙漠迷路十几日,如今又遭了风暴,恐怕更难走出去了。三哥,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却听“他”声音乃是女音,年轻男子拍拍身上的沙尘,又替她拍拍道:“听陆之卫的话先找到水源,然后再想办法出去。”
“可是这茫茫大漠,不是海市蜃楼就是黄沙,哪去找那水源?”
“思纯,别泄气,陆之卫的这帮奇人异士会帮我们走出沙漠的。”年轻男子的身份正是赫连容麒,却听他坚定信心道。
思纯听话般点点头。
赫连容麒随后又吩咐了几人,让几人分头行事,而他和思纯留在原地稍事休息。
“思纯,把这最后一口水喝了吧。”赫连容麒将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她,“等会我会先去前面看看,你要保持体力在原地等我们回来。”
“你都两天没喝水了,还是你喝吧。”思纯将羊皮水袋递回他,“要不是因为我,你恐怕已经回到西都了,都怪我连累你。”
“没事的,思纯,你是我皇妹,又身系两国和平,我是怎么都要救你回去的。不过,在北昭徘徊打听了一月时间才找到宫殿,带你出去,又亏得陆之卫等人布下迷踪,买通宫殿侍女,再次耽误一月时间,我们被北昭军追杀,闯入大漠中来,又耽误了二十来天,想来失去我们的消息,边境军队该着急了。恐怕西都该早已经收到消息,已经有人提议来声讨北昭国了吧。为避免战事,我们应当赶快出去。”
“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深入大漠这片死地,连北昭都放弃追杀我们了,我们恐怕是注定要葬身这片荒漠了。”
“不能轻易泄气,相信三哥,三哥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
说完,赫连容麒起身来,查看周边环境,却见手下几个人影分别消失于四个方向,他解下身上的铠甲,从包袱里换上轻便着装,将剑递给思纯。
“用这个防身,三哥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不等思纯公主开口,赫连容麒向大漠深处走去。
他已经两日没有沾过一滴水,此刻已经出现严重的脱水现象,可是他并不担心自己,担心的是思纯公主,那一张忧愁的看起来婚后过得并不愉快的思纯公主,他亏欠她。
如果真要到了绝望的那一刻,他会将她的血给她解渴。
远方沙漠黄沙漫天,入眼之处寸草不生,景色虽然壮阔美好,却也残酷无情。赫连容麒咬紧牙关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不远处的骆驼,那是思纯所在的地方。
一步步踩进黄沙,艰难的向前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力渐渐不支时,他停下脚步。
突然间他听到荒漠里传出驼铃的声音,他一开始以为是幻听,紧接着他看见远方有小小的黑影出现,渐渐地那黑影呈现出队形来,却见是一队长长的队伍。
“思纯你终于不用再吃仙人掌、吃蛇肉了……”他嘴角露出一个如释负重的笑容来,冲上前去,对着商队招手。
锦王等人孤身闯入荒漠之国北昭营救出思纯公主,赢取了南晋国君的好感。
“汗王客气了,营救思纯公主本就是容麒分内之事,只是,北昭国君知道我们带着思纯回来了,届时很有可能会再次到南晋来骚扰,还望汗王提高警惕。”
“这是自然。本王一定会提高警惕,同时也谢谢你们为两国和平所做下的贡献,日后我定禀明皇上,求他给予你等勇士褒奖。”汗王摸着自己浓密蜷曲的胡须,微笑着看向赫连容麒,“当然本王也会让整个南晋为你们举行欢迎仪式的。”
“客气了,汗王。”赫连容麒心中不免有几分冷笑,这南晋国君先前不肯派人营救他们,随后也在知道他们被北昭军追击的时候不派兵支援,任他们自生自灭,现下还尽讲一些漂亮话,这人实在是虚伪透顶。
不过,为了思纯,他必须陪他演戏。
不日后,南晋汗王下令杀牛杀羊招待赫连容麒一行人。
被迫参加过南晋的欢迎宴后,赫连容麒和陆之卫等人决定返回边境,消弭战事再起的同时,重整兵力,作好防御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