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离开后,墨清殇一个人默默地走到清莲殿外,他躲在暗处,望着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若不是为了除掉楚家,若不是为了孤竹的江山稳固,他怎会忍心将他的玉儿禁足!这朝野上下,王宫内外,想要对玉儿不利的人又何止一个楚家,一个楚婉!宫内之人比比皆是,只是他不知道楚家之后又会是谁……
“你说君上只是将姬玉莲禁足?!仅仅只是禁足?!还是因为冒犯王威?”
颐华宫中,姜姒鸾听到画影带回来的消息,脸上震惊无比。
她虽然知道墨清殇对姬玉莲有一种执着的保护欲,却没想到会执着到这种程度!
“哼!君上这是动了真心。”
姜姒鸾眸光微闪,随后又冷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楚婉能有多大的能耐,也不过如此!无妨,本宫就帮她一次,还望她能好好记得本宫伸出的援手。”
“王后我们要不要趁机动手?”画影问道。
姜姒鸾摇了摇头,狞笑道:“不急,君上已经将姬玉莲放在心上了,若是我们此时动手一定会将楚家的祸患引到自己的身上,咱们这次在楚婉的身后推波助澜就够了,等楚氏被君上解决了,本宫再动手也不迟。”
“王后高明。”画影恭维道。
姜姒鸾走到窗边,瞧着外面的天色,问道:“君上现在在何处?”
画影想了想说道:“君上正在御景台。”
“御景台……”姜姒鸾的眼睛转了转,转身走出寝宫,说道,“走,去御景台。”
“诺。”
御景台上,墨清殇正在一个人饮茶,远远的瞧着,他的面容似乎与身后的白雪融为一体,可身上的墨色华服又将他凸显的更加清风霁月。
“参见君上。”
姜姒鸾娇柔的嗓音在墨清殇的耳边响起,他眼睛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为自己续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问道:“王后来此有何事?”
姜姒鸾笑了笑,说道:“臣妾听说君上将倾玉夫人禁足了,不知是为何事?”
墨清殇的动作微微一僵,他抬起头上下扫了姜姒鸾一眼,微微冷笑道:“王后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不错,孤是将玉儿禁足了。王后来这里就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姜姒鸾眼中闪过的算计,脸上冷漠如冰。
后宫的这些女人都不是他想要的,就连当初封姜姒鸾为后,也不过是因为平衡朝堂上的利益,顺便压制姜氏。这么多年,姜姒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做过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况且,他如果没猜错,今日姜姒鸾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楚婉丧子一事。
“臣妾来这里自然不光光是为了这一件事,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今日来还为了替楚贵姬讨一个公道。”
姜姒鸾这番话一说出口,墨清殇的嘴角就以旁人看不见的弧度轻微的挑起,仿佛在说:瞧,他果然没猜错!
“替楚贵姬讨公道?呵,”墨清殇的眼里隐藏着暗暗的讽刺,他冷漠的问道,“那好,孤倒是想听听王后要替楚贵姬讨个什么样的公道。”
姜姒鸾听见墨清殇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微微一顿,想了想又换了一番说辞,试探般的问道:“臣妾听闻楚贵姬腹中子是因为中毒所影响才流掉的,这个时候君上将倾玉夫人禁足了,臣妾不知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况且臣妾还听闻,楚贵姬之所以中毒是因为用了清莲殿退回去的香料,这件事,不知君上是否清楚?”
墨清殇听到姜姒鸾的试探冷冷一笑,说道:“王后果然消息灵通,楚婉流产的确是因为中了毒,不过这事与玉儿无关,御医说楚婉的身体对香料敏感,那凤髓香里所包含的材料又极其复杂,也许是楚婉吃的东西里有与凤髓香相克的才造成她中毒。”
“原来是这样。”姜姒鸾干笑一声,“臣妾只是有些疑惑罢了,君上不要怪罪才好。”
姜姒鸾算是听明白了,墨清殇这是在告诉她楚婉腹中子没了是她自己咎由自取,顺便也是敲打她不应该管不该管的事。
呵呵,姬玉莲啊姬玉莲,你看到了么这个男人这般护着你!姜姒鸾有些嫉妒的想着。
“无妨。”墨清殇故意哀叹,声音里染上一丝悲愁,“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孩子。”
见墨清殇提到孩子,姜姒鸾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脸上的笑容略僵,说道:“楚贵姬还年轻,只要身子养好了,一定可以继续为君上开枝散叶,还请君上不要太过伤心。不过既然此事与倾玉夫人无关,就请君上免了倾玉夫人的禁足吧。”
墨清殇低眉看着姜姒鸾为姬玉莲求情,他虽知道她是故意装出来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可是也不能拆穿她,毕竟……他还需要一个借口免去玉儿的禁足。
如今,她倒是聪明的给了他一个借口。
想到这里,墨清殇赞许的点了点,说道:“王后如此大度倒是让孤倍感意外,也罢,孤就下诏免了玉儿的禁足。孤还有事就先不陪王后了,天气冷了,王后也早点回去吧。”
墨清殇说完,大步离开了御景台。
“恭送君上。”
姜姒鸾看着墨清殇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她听着墨清殇一口一个玉儿的,心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不过,她还能忍着,因为……这些她日后都会在姬玉莲的身上找回来!
等到墨清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御景台,画影才走到姜姒鸾的身边,不解的问:“王后为什么要为姬玉莲求情?”
姜姒鸾瞥了她一眼,笑着道:“你懂什么!君上将姬玉莲禁足,却也说得清清楚楚,宫中诸人不得探视。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在清莲殿里安心养胎吗?本宫为她求情不过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罢了。呵,本宫看君上的意思,似乎要对楚家下手了,你暗地里给楚家透露点风声,最好让他们越闹越大,只要解决了楚家,本宫的这计谋就算成功了一半。”
“诺,奴婢这就去。”
这几日在朝堂上楚家蠢蠢欲动,先是公然打压一派忠臣良将,后又在城中散布倾玉夫人美人祸国的谣言。
不过幸好墨清殇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朝堂上、军中都安插了不少压制楚家的暗棋,只等楚家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将它狠狠的咬碎,然后,吞噬殆尽。
“君上属下已查明,贵姬在怀孕之初,便已有御医暗示过她殿内不要焚香,贵姬只是细细问过利害之后便再无动静,且几天后专门命人焚熏清莲殿的那一盒凤髓香。”
夜晚御书房里,墨清殇正坐在上首听着影卫调查出来的东西。
“只用那盒凤髓?”墨清殇见影卫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
“属下还查到,楚贵姬当初要了那盒凤髓香之后搁置了一段时间,直到楚家给贵姬从宫外捎来个东西,楚贵姬才开始用凤髓香。”
“另外属下还查到,这些时日楚家的几个门客在市井散布关于倾玉夫人的谣言。边境军中楚家几次挑拨蛮夷小国与孤竹的关系,如今已经有几个准备对孤竹举兵了。”
影卫说完,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道:“还请君上早日动手除掉楚家,切不可养虎为患!”
“孤自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影卫退下后,墨清殇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倚在软靠上闭目养神。
他本就削瘦,此时在泠泠月光下更显得凉薄,一时之间仿若谪仙一般。
冯安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不过幸好,还有倾玉夫人陪在君上的身边,此时他这样庆幸的想着。
又过了三日,楚家在朝堂上的纷争愈加严重,墨清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待最好的时机。
皇天不负有心人,第四天刚刚入夜,影卫就给墨清殇送来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大礼。
“这是什么?”墨清殇拿着影卫呈上来的信笺问道。
“回禀君上,这封信笺乃是楚氏与边境蛮夷小国的来往书信,属下找寻了许久,偶然间在楚家书房的一个暗格里发现的。”影卫看着墨清殇说道,“不过属下只找到这一封,其余的信笺估计已经化为灰飞了。”
“这一封信就足够了。”
墨清殇仔细看了看信中的每句话,唇边露出志在必得笑意,他冷冷笑着:“这回楚家的账,孤可要跟他们好好清算!”
“冯安,拟旨!”
当夜,王宫内的禁军连夜抄了楚家,楚家的几位有官职在身的人,都被罢免官职,削去爵位,并以通敌叛国之罪押入大牢。
朝堂、军营所有楚家的眼线都被墨清殇安插的棋子一一拔除,后宫的楚婉则被废除贵姬之位,囚禁在翩若阁。
这一场变故,快得令前朝后宫,措手不及。
朝堂上冯安一字一句的宣读着楚家通敌叛国的诏书,这诏书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而楚婉还未消化自己被废的消息,就得知楚家上下全部被关进大牢,不日就会被处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