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叶苡尘在宫人的轻唤下醒来。用过早膳后,有宫人走进来告诉叶苡尘说是殷胤找她过去。
叶苡尘想到昨天殷胤那意犹未尽的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应了那宫人的话之后又磨蹭了好一阵子才施施然地起身往清华殿走去。
“你可算来了,若再晚点估计都能用午膳了。”
殷胤盯着叶苡尘慢悠悠走进来的身影,不高兴地嘟囔着:“早知道你这幅样子,我何苦眼巴巴地等你过来,还想着第一时间将萧玉的消息告诉你?”
“萧玉的消息?他来信了?”听到殷胤的话,叶苡尘三步并两步转眼就走到他的身边,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啊师兄?”
殷胤无语又无奈地拂开叶苡尘揪着他前襟的手,从一旁拿过一封信递给她,并说道:“喏,这是他寄给你的信,我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到距离虞国最近的源陵郡了,你不必担心。”
叶苡尘惊喜的接过信,毫无顾忌地在殷胤的面前就拆开了,看了好一会儿才珍惜地将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内,妥帖地收在怀里。
殷胤瞅了她一眼,问道:“他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怎么你见到我的时候就没有这种表情?”
“嗯?什么表情?”叶苡尘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
殷胤说道:“就是你现在这种粉面含春,一脸荡漾的表情啊,哎呀呀,真是没眼看,没眼看!”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拿手在眼前扇了扇,故意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
叶苡尘看着他做作的样子,满脸的黑线,决定忽略这个一点没有正经的男人。
“咳咳。”
过了一会儿,叶苡尘干咳了两声,问道:“师兄昨日花清浅的故事我还没给你讲完,你要不要接着听?”
殷胤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殿内的内侍凡一吩咐道:“去给尘儿准备一些栗子糕和核桃酪……对了,顺便告诉御膳房一声今日的午膳备一碗七翠羹和藕丝河粉。”
“诺,奴才这就去。”凡一笑意盈盈地应声道。
叶苡尘见殷胤准备了自己爱吃的东西,忽然又感觉她的师兄做人还是可以的,便也不跟他多计较什么,开口说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提到过的乐师?花清浅告诉我当年她能一举成功大半还多亏了那位乐师……”
鸣瑟与殷雪冷离开王宫后的第四天,花清浅的人终于寻找到了那位传闻中的乐师,姝然。
这日流霜步履匆匆地走进花清浅的房内,屈膝一礼,便道:“姑娘人找到了,就在茶风巷的一座雅苑内。奴婢派人打听过了,那乐师也是最近才回来的,想来是要在黎城呆上一阵子了,姑娘若是想找她可要尽快才行。”
花清浅把玩着手中的玉环,沉吟道:“那就准备准备吧,两日后我们去会一会这个乐师。”
“诺。”
另一边,清秋殿内。
“她可找到那乐师了?”
殷烨站在殿中低着头默默欣赏着桌案上的一副海棠春睡图,见初九走了进来便出声询问道。
初九点点头,说道:“是公子,清浅姑娘的确找到了那人,听浮清殿那边传来消息说,姑娘似乎是准备这两日便过去了。”
“嗯。”殷烨点点头,又说道,“这些时日我准备出宫一趟,你盯着点那边,若是清浅她有任何需要你也别多问只管照做就是。”
“……诺。”初九将殷烨的话记在了心里,可是对于殷烨和花清浅之间的感情,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于是,他想了想,问道:“公子如此,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公子您明明那么喜欢清浅姑娘。”
殷烨的身形僵硬起来,过了许久他才抬眸瞅着不远处的初九,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说道:“后悔啊,很后悔,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阻止她,更不可能带她走,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成全,成全她想做的事情,成全她要做的事情,陈全……我自己的这颗心。”
“……奴才告退。”
从清秋殿里出来,初九都一直沉默着,殷烨的话给他的震撼太大,他竟从未知晓自己一直忠心侍奉的主子会是这般的痴情,可这情,如今看来对殷烨是弊大于益罢了。
两日后,花清浅带着流霜两人悄悄地从王宫里出来,在茶风巷里找到了那座雅苑,同时也找到了那位乐师。
彼时,那位乐师正在烹茶,屋内茶香四溢,那乐师一身潋滟秀雅坐在这朴素却雅致的屋子里,见到她二人走进来一点意外都没有。
她瞟了花清浅一眼,微微一愣后低下头动手斟茶,淡定地开口道:“你果然与那人说的相差无几,长得和当年的玄漪夫人别无二致。”
“你知道我今日会来?”花清浅走到她的面前,坐下问道。
姝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知,只是不久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函,上面说等我回到黎城的时候会有一个与玄漪夫人一模一样的女子过来找我。”
“信函?是谁写的?”花清浅追问。
姝然依旧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花清浅忽然掀起嘴角微笑,她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那乐师可知我来找你有何目的?”
“不知。”
姝然不动声色地将面前轻烟袅袅的茶杯往花清浅面前推了推,说道:“姑娘叫我姝然就好,我早已不是宫中的乐师了。呵呵,曾经有很多像姑娘这样的女子前来拜访我,她们虽然各有各的目的,但是最终不过都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取当年玄漪夫人的那张曲谱。”
“所以,姝然以为我来找你也是如此,对么?”花清浅端起茶杯嗅了嗅,轻声道,“好茶。”
“这茶乃是玄漪夫人所赠,我并不是爱茶之人,但独独对它情有独钟。”姝然往茶壶瞧去,似乎在想念什么一般,说道,“这么多年了,唯饮此茶倒也成了习惯。”
花清浅赞赏道:“看来你是个长情的人。”
姝然笑了笑,也不作答,室内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咕噜咕噜’地煮茶声。
过了许久,花清浅将杯中的茶饮尽,之前简短地交谈她也感觉到姝然冷淡的拒绝,花清浅想了想,从怀里拿出鸣瑟交给她的那枚玉环,放在茶案上,推到姝然的面前,说道:
“今日所求,还请你答应我。”
“你怎会有此物?”
姝然拿起玉环讶异地盯着花清浅,问道:“你与玄漪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花清浅淡淡一笑,说道:“花玄漪是我的亲姑姑。”
“怪不得……”姝然仔细地打量着花清浅的那张脸,渐渐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怪不得你与她是如此的相像,怪不得你会有这玉环。”
“那……”
花清浅欲言又止,她静静地看着姝然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姝然立马站起来,两步走到花清浅的身侧,朝她轻轻叩拜,道:“既然是承诺必没有背弃的到里,今日起无论姑娘你想知道什么,但凡是我知道的,定会悉数教与姑娘。”
“快起来。”花清浅伸出双臂将姝然扶起来,谦虚地对她说道:“你不必叩拜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清浅的老师了。”
花清浅说着就从流霜的手中接过一盏茶,双手端到姝然的面前,说道:“若是老师不嫌弃清浅这个学生资质愚钝,那就请老师饮了这杯茶。”
姝然满意的笑着,抬手接过那杯茶,她突然想起来当年她与玄漪夫人的缘分也是从一杯茶开始的,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不再迟疑将这杯茶一饮而尽。
而花清浅和流霜见她接受了这杯拜师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正好这个时候,她听见姝然说道:“以后每隔两日你就来这里找我,我会将玄漪夫人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教导给你,但是你能领悟多少,还要看你自己。”
“好。”
“今日不早了,你先回吧。”说完,姝然又恢复到之前冷淡的模样。
花清浅又对着姝然拜了几拜,才领着流霜离开了雅苑,从另一条小路回到王宫。
两日后,花清浅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到姝然的雅苑。
“来了。”
姝然见到花清浅,将一套水红色的衣裙放道她的手上,淡淡道:“先去把这套衣服换上。”
花清浅不解地问道:“这是?”
“你想学花玄漪可不能像以往的那些女人一样,学个表面功夫,以为学个曲子,学个舞就能成为花玄漪了。”姝然边替她换衣裳边说,“想要与一个人相似,除了这张脸,不能只学其表象,而是要学其中的神韵,姿态,说话的语气,一举一动间的气质,生平喜好和习惯……清浅你要知道模仿和神似终究是有许多不同的。”
“是,学生受教了。”
姝然见花清浅一脸的真诚很是欣慰,又对她说道:“其实,你比那些女人要有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