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空璀璨。八王府的凝香阁里,朱颜玉坐在窗前,对着一抹铜镜暗暗发呆。窗外的景色,被黑夜与霜露笼罩,一片朦胧。秋夜霜露深重,琉璃做的窗户被蒙上一层薄薄的冰露。她思绪弥漫,她的心一如窗外景色那般朦胧。不知是因为过多的思念,还是因为寒气将铜镜映得过于朦胧,朱颜玉总在那方朦胧的铜色的镜子中遇见前些天在皇宫里与皇上相遇的那翻情景,她想得入迷,还时不时傻傻地笑着。此时此刻,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皇宫,飞到了那个吸引她身心的皇上身边……
凝香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司马昭宜端着一盆炉火,慢慢走进来。朱颜玉因为思绪都沉浸在回忆里,她全然不知司马昭宜的到来。司马昭宜看着呆呆的朱颜玉,看到朱颜玉对着镜子不断地傻笑,他便明白,朱颜玉的心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司马昭宜没有打扰她,将手上端着的炉火轻轻放下,然后深深地叹息,悄悄地走了。
次日,桂嬷嬷按照皇太后的吩咐,坐着一辆辇车,来到八王爷的府第,准备迎接朱颜玉入宫。八王爷得知消息,亲自到门口迎接桂嬷嬷。桂嬷嬷下了辇,先向王爷行了礼,然后跟随八王爷走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八王爷命姬妾侍女们热情款待桂嬷嬷。桂嬷嬷喝过了一杯热茶,用目光略略打量了八王爷的府第,觉得八王爷的府第恢宏气魄,她半恭维,半嘲讽地说到:“哟!真真了不起!奴才早听闻八王爷的府第不同别处,今日一见,果然气派,与皇宫相比,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恢宏气魄的宫殿里,隐隐透出一股高贵与霸气,简直与皇爷(暗指皇爷的人品)一般嘛!”
八王爷听出了桂嬷嬷言语中酸溜溜的味道,他讪讪地笑,说到:“嬷嬷过奖!过奖了!吾之寒舍,怎能与皇宫相提并论呢!惭愧!惭愧!”
桂嬷嬷敷衍地笑了笑,说到:“王爷谦虚了!奴婢此次来,是来告诉王爷一件喜事的!”
八王爷听了这句话,早就猜到了桂嬷嬷想要说的事,只是,老谋深算的王爷假装一脸的好奇,问到:“桂嬷嬷!何来的喜事呢?”
桂嬷嬷也是个明白人,她看到八王爷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她又暗暗地讥讽道:“哦?原来王爷竟然不知我为何事而来?我还以为王爷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八王爷屡屡听到桂嬷嬷言词中的嘲讽,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是,桂嬷嬷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虽然他是王爷,但是却不能把她怎么样,因此只能隐忍心中的怒气,仍旧一脸赔笑,道:“下官愚昧!实在不知!还望嬷嬷速速讲来?”
“呵!”桂嬷嬷冷笑了声,说到:“今日,奴婢是代皇太后来登门造访,是想领朱颜玉小姐入宫的!寒食节来临,皇太后思女心切,只是,公主嫁入西部蛮夷之后,已命丧他国,皇太后心中甚为哀伤。上次,朱颜玉小姐携带贡品进宫,皇太后见了她甚为喜爱!故而太后命奴婢来请朱颜玉小姐入宫,陪伴太后几日!”
八王爷听了,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算是了了他的一件心愿。八王爷是个明白人,虽然桂嬷嬷只说是皇太后因为思女而请朱颜玉入宫,实则是为了当今的皇上!八王爷在宫里有眼线,他早就知道昨天皇上已派人将林婉池送出宫,此时,林婉池不在皇上的身边,皇上自然孤寂落寞,此时朱颜玉进宫,正是绝佳的机会。所以,八王爷听到桂嬷嬷的话,早就明白皇太后让朱颜玉入宫的深意。老谋深算的八王爷笑了笑,是如释重负的笑,说到:“小外孙颜玉竟能得太后如此抬爱,实在是她的福气!颜玉入宫后,还望桂嬷嬷多多教习她宫廷礼仪,如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嬷嬷尽管责其改之!”
桂嬷嬷听了,冷笑了声,说到:“恐怕这不光光是她的福气,还是王爷您的福气吧!只怕过不了多久,有王爷在朝野掌握重权,而朱颜玉小姐又在后宫掌握重权,王爷的权势与地位就更巩固了吧!奴婢只是一个卑微的太后身边的侍女,到时候还得仰仗大人呢!”
八王爷听了,只能讪讪地笑,说到:“嬷嬷这是哪里的话!应是王爷我该仰仗嬷嬷才对!嬷嬷是太后身边站得住的人,往后的事,还容嬷嬷多向太后美言几句呢!”
桂嬷嬷敷衍地笑了笑,说到:“王爷!还是先请朱颜玉小姐出来吧!”
王爷笑了笑,对着一位侍女说到:“快去请朱颜玉小姐出来!”
“是!”侍女应着,就走出去。
“慢!”八王爷叫住了侍女,说到:“告诉朱颜玉小姐,太后请她入宫,请朱颜玉小姐穿着体面些!”
“是!”侍女转身答应着,行了礼,方小跑着出去。
此时,朱颜玉在凝香阁外,不断地仰望着屋檐。此时,司马昭宜正好经过凝香阁,他见了朱颜玉,问道:“颜玉妹妹正在做什么呢?”
朱颜玉回头看了司马昭宜,笑道:“司马哥哥来得正好!快!快来帮帮我!”
司马昭宜听了,就走过来,关心地问:“需要我帮你什么?”
朱颜玉指着屋檐,说到:“司马哥哥你快看!那有个黄蜂小窝!昨夜我被黄蜂哲了下,我正纳闷哪里来的黄蜂,今早才看见,原来这凝香阁的屋檐下,有这么一个黄蜂小窝!”
司马昭宜听了,焦急地问:“哪里被咬!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朱颜玉微微红了脸,低头,低低说到:“还是不要看了!有些不方便!”
司马昭宜说到:“妹妹不须这么避讳!我有一些药引,对那些被黄蜂哲咬的伤口很有效!”说着,司马昭宜转身,打算回到自己的轩篱院去拿药引。
朱颜玉说到:“司马哥哥!莫这么着急!你先帮我想法子赶走这些黄蜂啊!”
司马昭宜道:“黄蜂是赶不走的!只能用火烧毁!”
朱颜玉道:“那劳烦哥哥帮我烧毁了这些蜂窝才好!不然,以后还会再咬人的!”
司马昭宜道:“要烧毁这些蜂窝,需等到晚上才行!白天很多黄蜂都飞出去了,就算用火烧毁了蜂窝,但是还有很多的黄蜂存活,到时它们还是会在原处或者附近再扎一个小蜂窝!想要除掉黄蜂,只能等到深夜的时候,那时黄蜂都回到了蜂窝里,我们再悄悄地用火烧了蜂窝,那样黄蜂就可以全部消灭了,就不再留下任何祸患了!”
“哦!原来如此!司马哥哥懂得真多!”朱颜玉笑了笑,目光默默看着他,带着一股敬佩。
司马昭宜也笑了笑,道:“晚上,哥哥再来帮妹妹烧掉这些蜂窝,现在,哥哥先去拿药引来!不要等到伤口发炎了才好!”说着,司马昭宜转身,向着轩篱院走去。没多久,司马昭宜就拿着几瓶药引,来到了凝香阁。此时,朱颜玉已经在房里。
司马昭宜拿着药引,来到了朱颜玉的房间。此时,凝香阁里的丫鬟都不在,朱颜玉接过司马昭宜递来的药引,然后走到镜子前坐下,轻轻地拨开脑后的头发,微微解开衣襟,露出圆润的香肩。原来,那被黄蜂哲到的伤口,就在朱颜玉的右肩附近的后背。司马昭宜背过身去,不看朱颜玉。
朱颜玉对着镜子,拿着药引,却怎么也够不着。无奈,她回头,对着司马昭宜说到:“司马哥哥,来帮帮我吧!”
司马昭宜听了,转身,看到朱颜玉的香肩,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靠近。
朱颜玉看着他,一脸地娇謓:“司马哥哥!我够不着!”
司马昭宜听了,只能慢慢走进她,步履僵直,好不容易壮着胆子走到了朱颜玉的背后,接过朱颜玉递给他的药瓶,然后取出一些药引,小心地往伤口边探去。但是,手儿还没有碰到朱颜玉肌肤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他的心里,既害怕,又渴望。朱颜玉的肌肤白得似雪,柔得似水,香得似菊,润得似玉。司马昭宜手儿微微颤抖,小心地将药引慢慢敷在伤口处。
他碰到朱颜玉肌肤的时候,从内心到他的身体,有一股强烈的热火在流动,热了他的身子,也热了他的*。他微微出汗,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他真恨不得此时抱起朱颜玉,抱她入帘帐中云雨一番,但是他遏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强烈的欲望。
他用药引匆匆地敷好了伤口,然后就将药瓶放下,说了句:“妹妹好好休息!哥哥有事先走了!”然后,他步履匆匆地逃出了凝香阁,因为,他害怕,如果他再呆在凝香阁,保准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司马昭宜刚刚离开,那个侍女就来到了凝香阁,将桂嬷嬷来接朱颜玉入宫的消息告诉了她。朱颜玉得知,心中窃喜,因为,她的心早就飞进了皇宫。她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梳理了发髻,然后就随着侍女来见桂嬷嬷与八王爷。
司马昭宜躲在角落里,听到了侍女对朱颜玉说的话,也看到了朱颜玉听到入宫之后的喜悦极了的表情。他的心受伤了。
朱颜玉对着桂嬷嬷与八王爷行大礼,举止雍容。桂嬷嬷看了朱颜玉,见到她美丽不凡,举止得体,心里也喜欢朱颜玉,笑道:“颜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拥有这等姿容,就算在皇宫里也少见啊!难怪皇太后那么喜爱和欣赏小姐你呢!”
朱颜玉温婉地笑了笑,道:“嬷嬷过奖!能得太后的喜爱,颜玉感到意外而又欣喜!其实,太后喜欢颜玉,并不在意颜玉的容颜!容颜只是外表,真正美的应该是内心!如果一个女子非常美丽,但是内心丑陋,那这个女子也称不上美!况且,容颜易老,再美的美人,也有衰老的时候,只有做到心存善良,待人宽厚仁慈,才是永远的美呢!”
桂嬷嬷笑了笑,道:“朱颜玉小姐的外表美!奴婢用眼就看到了!而朱颜玉小姐的内心美,嬷嬷我用心也能感悟到!朱颜玉小姐真是一位雍容华贵、为人又极好的姑娘!”
此时,八王爷笑了笑,说到:“桂嬷嬷真是会说话!那以后,就有劳嬷嬷多多教导颜玉了!下官代颜玉向您谢恩了!”说着,八王爷对着桂嬷嬷行了大礼。
桂嬷嬷赶忙过来扶八王爷,说到:“不敢不敢!王爷对奴婢行如此大礼,实在是折杀奴婢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奴婢请颜玉小姐随我来,我们早点入宫吧!”
八王爷说到:“请桂嬷嬷容我跟颜玉单独说些话!下官有些事需要嘱咐颜玉,希望颜玉入宫懂些规矩,不要闹了笑话才好啊!”
桂嬷嬷道:“王爷请自便!无需如此客套!”
八王爷听了,招手叫朱颜玉,带着朱颜玉走进内室,关紧了门,然后说了些悄悄话。朱颜玉听了,连连点头。尔后,八王爷又命侍女去厨房取些刚出炉的饼饵,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交给朱颜玉带上。随后,朱颜玉随着桂嬷嬷坐上辇车,向着皇宫而去。
角落里,司马昭宜目送着朱颜玉,看着她坐进宫廷的辇车,看着她喜气洋洋地跟着辇车慢慢离开了八王府。他的心,深深地受伤了。
辇车一入皇宫,早有一班宫女与太监在那里等候。桂嬷嬷与朱颜玉一下辇,便随着太监与宫女向着皇太后住的凤熙殿走去。朱颜玉一边走着,一边悄悄地张望,希望还能像上次那样,与皇上相遇。但是,这次朱颜玉并没有那么幸运。
桂嬷嬷一行人,经过水熙宫(也称之为“水莹宫”,是淑妃娘娘的宫殿)的时候,身在楼阁里的淑太妃见到了她们。淑太妃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况且淑太妃私下与皇太后关系不好。先帝在位时,她与她的表姐李妃(安国公主的母亲),是最受宠的妃子。李妃在世时,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一直暗暗与皇后较量(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淑妃因为是李妃的表妹,自然会站在李妃的这边。况且,李妃惨死之后,淑妃一直怨恨皇太后。虽然如今先帝已驾崩,她没有了往日的权势,但是她依然是皇宫里兴风作浪的一个祸根。
淑太妃指着桂嬷嬷身边的朱颜玉,问张如画:“如画!她是谁?如何跟皇太后的人在一起?”
如画略略看了看朱颜玉,表情平静,说到:“阿姨!如画听说,她是八王爷的外孙女!名字叫做朱颜玉!”
淑太妃冷笑了声,说到:“原来是八王爷那个老狐狸的人!呵呵!这下,皇宫又有好戏看了!”
张如画静静地观看着朱颜玉,她沉默不语。因为,对于张如画来说,朱颜玉引不起她的兴趣。张如画是个冰冷的冰雪美人,小时候受到的苦难,铸就了她冷淡的个性。她冷淡,对所有的人,甚至有时候对淑太妃也是如此。她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她内心深处唯一在意的,是仇恨的种子。
淑太妃回头看了看张如画,看到她一脸的平静,便知道张如画并不在意朱颜玉。淑太妃是个不安分的人,她为了挑起张如画与朱颜玉的对立,她说到:“如画!你知道吗?其实,真正害死你母亲的凶手,除了林婉溪那个小贱人,还有皇太后这只老狐狸!皇太后与你的生母一直不和,皇太后为了保住他儿子的储君之位,所以一直暗暗想着计谋,来除掉你的母亲!皇太后害死人,向来都不用自己动手,而是借别人的手!你母亲的死,其实是皇太后害的!皇太后杀了人,手上还一点血都不沾,她是个厉害极了的狐狸!”
张如画听了,注视着远处的朱颜玉,冷哼了声:“哼!”然后冷笑道:“如画最看不起一脸装慈祥,而内心歹毒的人!阿姨!这下,皇宫里又该准备掀起一场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