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香幽径晓(一)
载赢舟2025-10-16 10:225,101

话说林婉池在林心竹的独芳阁里,与林心竹秉烛长谈了一夜。次日,当第一抹亮光从窗户洒进屋子,一扫黑夜的凝重,空气也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天亮了!”婉池透过窗,向微微发亮的东方望去,见到天际边渲染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她不由得站起来。竹席是摆在靠窗的位置的,婉池站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前,站在窗沿,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很享受这等待已久的带着温暖的朝气。太阳升起来了,扫去了人们心中的阴霾。

   婉池回一回头,望着哭得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的心竹,说到:“心竹小姐!莫要太过悲伤了!昨夜一夜未眠,心竹小姐好好地睡一觉吧!婉池打扰了一夜,也该走了!”

   林心竹也站起来,坐了一夜,此时站起来,觉得腿脚有些微微的酸麻。她揉了揉腿脚,也慢慢向着窗边靠近。“天终于亮了……”林心竹暗暗地叹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我最难熬的时候了!因为,每到深夜,总会令我想起过往!”

   婉池叹道:“回忆总会令人悲伤!如果心竹小姐一直没法放下心中的包袱,不如找个时间,与婉池一起去找一位名叫太虚真人的德高望重的道人,听说他道行很深,能知晓人的前世今生,或许他会帮我们解开这心结呢!前些日子,婉池跟随经商的商人南下,从商人那儿听说了她的名字,因此慕名而来的荆州。”

   “你说的那位太虚真人,心竹也曾经听说过!只是,那位真人隐居在深山密林中,很多人去寻找过,但是从未找到。这个也只是传言,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位道人,还不知呢?况且,深山野兽草莽甚多,你我两个女子只身而去,不太安全!”林心竹说到。

   婉池道:“自古无风不起浪,所以婉池认为那传闻不会有假,只是这太虚真人是位高人,定不会轻易让人找到,除非是有缘之人,才能一睹其真容。婉池还是很想去见见她。深山野兽多,婉池自然想到。不过,婉池能孤身一人来到荆州,途中所遇之怪事甚多,所以野兽草莽已经不足为怕了。”

   心竹想了想,说到:“也好!那心竹陪婉池小姐一起去!自从妹妹之死,秦公子离别后,心竹的心里总是受着煎熬,不如去找一找那位高人,指点迷津。心竹小的时候,父亲曾经教习武术,所以心竹对武术略知一二,对付小野兽不成问题!”

   “那就太好了!”婉池高兴地说,然后,她继续说到:“心竹小姐!昨夜一夜未眠,所以今天先好好休息!改日天气晴朗,我们再去!”婉池道。

   “嗯!”心竹答应着,说到:“对了!婉池小姐住在哪儿?如果没地方住,不如来到独芳阁与心竹一起住吧!”

   婉池道:“多谢心竹小姐好意!只是婉池是个外人,今夜能与心竹小姐一叙,还是冒着假公子的名义呢!如果婉池一直在心竹小姐的香阁里逗留,嬷嬷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再说,婉池已经定好了客栈,行礼还在那儿!所以,婉池还是先回客栈住着,心竹小姐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天气良好,我们再去寻找太虚真人!”

   “也好!那明日如果天气好,婉池小姐再来找我,我也要好好准备一下,打扮成男人才好出去!”心竹说到。

   “嗯!那就这么定了!婉池先告辞了!”婉池说着,鞠躬拜别。

   “这么急着做什么!先吃些点心,再走不迟!”说着,心竹走出独芳阁,对着外面等候吩咐的丫鬟说了几声,又进来坐下。没一会,丫鬟端着点心水果等物,拿进来摆放在桌子上,又退下了。婉池在独芳阁吃过早点,才离开。

   离了独芳楼,婉池在大街上走着。时候已经不早,街边的铺子已经张罗生意了,大街上各色人物形色匆匆,好不热闹。身在市井中,看着各色人儿为了生意奔忙,婉池觉得很惬意。街上,做各种营生的人比比皆是,有的人卖画,有的人卖灯笼,还有的人吆喝着卖豆腐,婉池来了兴致,左看看右瞧瞧,直到中午的时候方走回客栈。

   店小二看到婉池走进来,打量着她,笑了笑,说到:“哟!公子!昨夜去了独芳楼,就整夜不归宿了!”

   婉池故意笑了笑,说到:“那是!独芳楼可是个温柔乡啊!哪个男人不留恋呢!那位独芳小姐可真是国色天香!”

   “您见到独芳小姐了?”店小二怀疑地问。

   “嗯!见到了!而且我还和独芳小姐对饮闲谈了一夜呢!”婉池笑着,说完,她自顾上了楼。

   “您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店小二愣愣了感叹着。

   “小二!送些饭菜和茶水来我房里!我有些饿了!”婉池说到,人已经没了影,早就上了楼。

   “好嘞!”店小二吆喝着,便忙去了。

   等店小二送来茶水和饭菜,婉池在房里吃饱喝足之后,就躺下睡觉。因为一夜没睡,所以她感觉有些劳累,睡得很昏沉,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晚上,林婉池醒来,天色已完全黑了,客栈已经点起了灯笼。她下楼吃了些东西,就去街上走了走。荆州是个大城,晚上并不冷清,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婉池走着散步,走了一两条街,见到有一家戏院。婉池是个爱看戏的人,她花了些银子,便进戏院看戏,一直看到很晚才回客栈休息。

   次日,凉风习习,很清爽,是个好天气。婉池打点好了行礼,便来找林心竹。此次,她不走前门,而是从后门悄悄来到林心竹住的独芳阁。林心竹早就准备好了行囊,穿好了男装,见到婉池来了,便招呼:“快进来!”

   婉池走进屋子,见到面前的林心竹,差点认不出来。此时,林心竹穿着朴实的衣服,打扮得像个种地的庄稼汉,脸上溜黑,鼻子下和下巴都沾着浓黑的胡须,如果她不说话,还真认不得这是娇柔美貌的独芳小姐。

   “哈哈哈……”婉池不由得笑了出来,说到:“心竹小姐这么打扮,婉池都认不出来了!”

   心竹说到:“心竹是红尘之人,很多人都认得我!如果我穿着像平时的那样,冒然出去,会有很多人围堵我的,要遇到贪婪的心地歹毒的男人,说不定会把我们掳走!所以还是打扮得认不来的好!”

   婉池点点头,说到:“那是!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多有不便!我也是穿着男装呢!”

   心竹看了看婉池,说到:“来!”说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摞假胡须,给林婉池沾上,边说到:“要扮成男人,要装得像些才好,婉池小姐皮肤细腻柔嫩,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你是女的!贴上这假胡须,再画画妆,别人才不会认出来!”

  心竹给林婉池沾好假胡须之后,又取些粉墨,将林婉池打扮了一下。

   打扮好之后,她们背上行囊,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离开了独芳阁。

   “婉池小姐知道该从哪里去吗?”心竹问着。

   婉池说到:“听别人说!那位道人住在很幽静的没有人烟的地方!从小路走到观音寺,再从观音寺一直往西走……”

   “那好!那我们先去观音寺!我认得路!”心竹说着,便带着林婉池一直走着小路,向着观音寺而去。

   一路上,山青水秀,丛林深深。小鸟“叽叽喳喳”地喧闹着,欢乐无比。她们慢慢走着,走走停停。爬过了一座山,便到比较幽静的地方。深山里,密林阴森。一颗颗大树,遮挡了大半个太阳,阳光只能从密林的缝隙里倾斜洒落。密林深处云烟多,被阳光照射的地方,犹如一道道会发光的青烟,袅袅而升,不断旋转。刚才轻快的鸟叫声已经不在,取代的是阴森森的鸟鸣,除了一些不知名的鸟叫,还有布谷鸟在一直哀嚎:“布谷……布谷……布谷……”

   “这鸟叫得有些阴森啊!”婉池说到。

   “婉池小姐怕吗?别怕!这种鸟叫做布谷鸟!”林心竹说到。心竹小的时候和父母妹妹一起在深山里隐居的,所以她见识多,并不觉得害怕。婉池因为生长在大户人家里,从小很少去到深山绝谷这种地方,所以初次走进这么幽静的密林,难免有些胆怯。

   好在,她们一路还算平安,虽然途中也遇到一些小毒蛇小野兽,但是心竹会些武术,用飞刀把它们杀死了,一路上是有惊无险。她们到观音寺时,天已经快黑了。因此她们打算在观音寺借宿一晚。

   她们走进观音寺,和住在寺里的一位小尼姑说明来意。小尼姑说她打不了主意,这事要请示住持大师才行。好心的尼姑领着二人来到住持师傅的禅房。住持是位年纪很高的老尼姑,闭目静坐着打禅。

   “师傅!”那个带婉池、心竹来的尼姑说到:“这二位施主想在我们寺借宿一晚?”

   “哦!”老尼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两个男人,因说到:“二位施主!这里是尼姑苑!二位施主是男的,住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请二位施主用过晚膳之后,另寻他处吧!”

   听了住持的话,林婉池与林心竹相视而笑,然后她们摘下假胡须,说到:“大师!我们是女的!”

   老尼姑定睛一瞧,果真是女的,因此怀疑地问到:“你们真的是女的?”

   “嗯!我们是女的!只是女儿家独往深山,恐有不便,因此我们才打扮成男的!”

   老尼姑听了点点头,说到:“既然是女儿身,那就住下吧!”说着,她吩咐那个小尼姑:“悟德,给这二位施主收拾一间厢房,并给她们送些斋饭吧!”

   “是!”小尼姑答应着,带着林婉池、林心竹出来。

   小尼姑给林婉池、林心竹安排了一间住房,并给她们送来了斋饭,而林心竹则赏给她一些香火钱。用过晚膳,她们来到寺院后面。那里有片竹林,竹林森森,清幽静谧。天上的一弯新月,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月光照在竹林,映得竹林一片青色的光辉,真的美极了!

   林婉池与林心竹走进深幽的竹林里,走在满是竹子清香的小径,林婉池说到:“这竹林可真幽静啊!与你家的竹林怎么样?”

   林心竹笑了笑,说到:“各有千秋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家乡的那片竹林比这美!”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恋家情节,自然会觉得家乡比别处美的!”婉池说到。

   “这是一个因素!其实,我也说的是实话呢!这里的竹林长在高山之巅,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过,这片竹林小了点,比不上我家的那片竹林。我家的那片竹林很大的,住在里面很清静幽密!最美的时候,是下雨的时候,当细密的雨珠打落在竹叶上,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好听极了,似乎是竹林在低低地倾诉!我之前弹唱的那首曲子,曲名叫就做《竹林听雨》。”心竹说到。

   “嗯!果真妙哉!”婉池点点头,默默赞许着心竹的话。她突然来了雅兴,吟唱地诗词来:“数径幽玉色,晓夕翠烟分。声破寒窗梦,根穿绿藓纹。渐笼当槛日,欲碍入帘云。不是山阴客,何人爱此君。”

   穿过竹林,她们来到一个小亭。小亭立在高山之巅,在月光的辉映下,雅致美丽。二人走到亭子里坐着,倚着栏杆,观赏着美景。小亭立在山的边缘,前面是烟云迷茫的绝谷,而后面是刚才她们经过的那片竹林。

   “这儿的景色真美!可惜了?”林心竹暗暗叹息着。

   “可惜什么?”婉池不解,问到。

   心竹道:“拙父说过,有几处绝佳的地方抚琴听琴最妙!一在高山之巅,二在深幽竹林深处,三临悬崖绝谷。在这些地方抚琴听琴,琴音清幽回荡,人的内心最静,最能感悟琴音。这里既在山之巅,又临深谷,附近又是竹林,在这样绝佳的地方抚琴听琴岂不妙哉!但是此时又没有琴,所以岂不可惜了?”

   “嗯!”婉池说到,“确实可惜了!如果可以在此处一边观赏美景,一边听琴,实在是很美妙的事!不过,虽没有琴,这美景犹在,不如我们吟诗作赋,如何?”

   “也好!”心竹点点头。

   于是,二人在小亭子坐了一会,吟诗填词。深夜,因为此时已是秋季,山上微微寒冷,霜露很重,深夜还吹着一缕缕凉风,她们才起身,从原路返回来,回到厢房,洗漱之后,在床上躺下。因为走了一天,她们都有些劳累,躺下来没多久就沉入梦乡。次日,大清早的,她们便醒来,因为还要向着深山前进,所以吃过早饭,二人便去向住持辞别。她们来到住持那,答谢过之后,便起身告辞。

   出了观音寺,她们继续沿着小路前进。密林森森,走到丛林的深处,已经没有了鸟叫声那么喧闹,而是一片幽静,静得可怕!脚步踩在草丛里,“沙沙”作响,犹如野兽巨蟒出入草丛的声音,更增添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幽静。一颗颗大树,形状诡异,犹如鬼怪片里的张牙舞爪的妖怪,这片浓密的森林,已经完全遮住了阳光,遮住了视线,在树与树之间的缝隙,杂草丛生,一棵棵相互挤占着这剩有的空间。路已经完全看不见,这里大概很多年没人走了,路少了人走,就荒废了。

   她们在密林里走了整整一天,还是找不到什么太虚真人。此时,天已昏暗,视线渐渐模糊,树的轮廓慢慢融化在濛濛的烟雾中。密林里雾大,白天气温高,迷雾会慢慢退去,但是天色将晚,山上的温度降得很快,迷雾又聚集起来。在昏暗的丛林里,炊烟徐徐,增添一股神秘感!恍然身在梦境中,景色绝美,却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们盲目地走着,已经找不到了路,就在她们沮丧的时候,婉池看到远处的山谷里,有某种东西,在幽幽发着光。

   “看!那是什么?”婉池伸手,朝着光亮的地方指去。

   心竹顺着婉池的视线,也望到了远处的地方,见有一片光亮,她说到:“大概是一个村落!那光可能是火!”

   “村落!有村落就好了!天色已晚,我们去找个人家借宿一晚吧!”婉池道。

   “嗯!走吧!”心竹说着,与林婉池一起向着光源走去。

   走到光源的地方,她们才发现,其实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村落,而是几株树。那树美极了,浑身有着鲜亮的颜色,还会散发幽幽的光芒。那光芒很诱惑人,人看了不由得想靠近它。

   “我们是不是到了仙境了?”婉池说到,“不然怎么会有发光的树!真的太神奇了!”

   心竹也说到:“这真的太奇怪了!树会有这么美丽鲜艳的颜色,还会发出这么柔美的幽光!感觉我们好像是在梦中!”

   “我们走近瞧一瞧吧!”婉池说到。心竹点点头,与婉池慢慢向那些发光树走去。

   “别靠近那些树!那些是树妖!会吃人的!”一个声音在婉池、心竹的身后响起……

继续阅读:第二章 香幽径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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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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