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如画坐着辇车入宫的时候,八王爷吓了一大跳。他原本以为张如画早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但此时却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怎会不惊讶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着。
张如画牵着尚宫的手,缓缓走下车,随着使者一步一步登上宝殿的台阶,然后走进那个天下最大的宝殿。当她走过八王爷的身边时,侧头妩媚地瞟了八王爷一眼,眼神妩媚而含笑。她跪在大殿的中央,接受皇帝的册封,一切按着宫廷礼仪进行着。
册封大典俭朴而细致,不过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一下子又过了一天。天黑的时候,太后为皇帝与如妃在宫里举办了宴席,邀请皇后、宫中几位太妃和公主王子,还有几位元老级大臣及其眷属,与及皇亲国戚等人出席。
宴席很多人,很热闹,还有宫廷乐师、舞姬等人奏乐助兴。皇后朱颜玉面带微笑,不过话不多。龙子俊看起来很平静。反倒是几位太妃,如贤妃、德妃等人嘻嘻笑笑,看起来非常高兴。
贤妃端着酒杯,对张如画敬道:“恭喜恭喜啊!这下,皇宫里又多了一个女人,又多了一份热闹了!如妃,你可得早点为皇上和皇太后添个小孙子啊!我们早就盼着可以抱抱皇孙子了。”
如妃微笑地看了看太后,看了看龙子俊,还看了看皇后朱颜玉,笑道:“多谢庶母吉言!不过,皇后入宫比臣妾的早,要有小孙子的话也该是皇后先有才对啊!臣妾是后来的,定不会抢了先,凡是都该有个先来后到的嘛!”
太后看了看张如画,虽然,她一直比较偏爱朱颜玉,所以会偏向朱颜玉这边,不过张如画刚才的那句话让她听着舒服。按理说,每个妃子入宫,都会想法子争着先怀上孩子。因为,一般来说,皇长子最有资格立为储君,所以,如果谁先生了皇长子,那可就有福了。而张如画刚才的那句话,却出人意料,处处为着皇后着想,彰显她的宽厚心怀。所以,太后对张如画笑了笑,道:“生小孩子的事,并不都是讲究先来后到的。这个,一切都需看天意,该有时自然就会有了。你们都是皇帝的眷侣,为陛下开枝散叶是你们共同的责任。所以,对于陛下与哀家来说,谁先有小皇子,我们都是一样的高兴的。只希望,你们安守本分,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伺奉陛下,为陛下分忧解劳,让陛下拥有一个良好的精神去治理天下。这是你们该做的。”
朱颜玉道:“母后说的是!儿臣会谨遵母后的教诲,好好地伺奉陛下,让陛下不必为后宫忧愁。”
张如画也道:“如妃谨记太后的教诲。”
龙子俊道:“如妃,你敬敬太后与皇后,再敬敬庶母与大臣等人吧!”
“是!”张如画点点头,便端着酒盏,按礼节一一敬过太后,皇后以及几位太妃。如画敬完宫中的重要人物之后,就该轮到敬皇亲国戚与大臣等人了。
张如画端着酒盏,先敬了八王爷。她对着八王爷微笑道:“臣妾久仰王爷的大名,今日一见,王爷的气度有如雄狮一样的威武,果然不凡啊!”
八王爷心里因为张如画没有出事,而正生着闷气,心里很窝火,宴会上有些开小差,面对张如画的敬酒有些惊慌失措。他赶紧端着酒盏站起来,笑道:“如妃过奖……过奖了!老夫不过是草莽匹夫,岂敢与雄狮相提并论啊!”
张如画笑道:“把王爷比作雄狮,实在是很恰当呢!王爷确是有如雄狮一般的气度!”
八王爷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边笑着,手里把着的酒盏拿不稳,酒水洒了一大半。
张如画回头,故意地对着龙子俊笑道:“陛下,王爷今日见到臣妾,似乎感到有些惊奇呢!”
龙子俊笑道:“是啊!王爷,今日朕也感觉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莫非王爷有什么心事?”
王爷讪讪地笑了笑,道:“嗯!不……不是!如妃今日盛装,看起来美若天仙,微臣是因为被如妃的美貌给折服了,所以……所以才有些心神不宁的!”
龙子俊大笑道:“哈哈哈!如画,有王爷这样的夸赞,看来你今晚该失眠了!王爷平时可是非常少夸赞别人的哦!”
张如画也微笑着,不语。
等宴会一结束,八王爷离开皇宫的时候,悄悄走到黑衣人的住处,递了一张字条,意思是让黑衣人入王府晋见。
很快,八王爷一到王府,黑衣人也跟着来了。他们还是在王爷的书房里悄悄地会面。
黑衣人一来,王府便怒气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吗?为什么张如画还好端端的。”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属下明明已经把张小姐给掳走了,张府上下也因此慌得乱了手脚,怎么张如画今天又奇迹般地出现在皇宫里呢?想来真是奇怪!”黑衣人疑惑地说到,他也为这件事感到奇怪,他明明就掳走了张如画了,为什么今天她还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皇宫,难道,莫非是绑在废墟里的那个女人脱身了吗?这么想着,黑衣人心里突突直跳,他害怕,如果因为自己没有杀掉那个女人,而让她脱身了,那么麻烦可就大了。不过他转念又想,自己明明已经把那个女人锁在一户废墟人家的密室里,平常人就是进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那间密室,而那个女人瘦弱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轻易得逃出密室的。
黑衣人心里突突直跳,生怕是因为自己没有杀掉张如画而让张如画逃出来了,或是被张府的人给救出来的。他正担心因为自己没有完全按照王爷的意思办事而被王爷惩罚呢。因此,他给王爷跪下,诚恳地请罪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请您责罚我吧!”
然而,八王爷摇摇头,叹气地说到:“算了!算了!既然张如画已经入宫了,现在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就是责罚了你,事情也不能倒退了重新来过!一切还是要往前看!你回去吧!一切如常!日后,我们看准了时机,再见机行事,除掉如妃。”
“是!那属下告辞!”黑衣人说着,与八王爷道了别,便用轻功飞走了。黑衣人离开了王府,便朝着城东那户废墟人家而来,确认那位小姐是否还在。
这边,在皇宫里,张如画由着宫女们伺候沐浴之后,换上了亵衣,走到暖阁。龙子俊早为她安排了一个寝宫,是离御花园不远的一座独立的宫殿,叫“西禾宫”。
张如画走进暖阁,见到龙子俊早就在那里等候。宫女们放下了绫罗绸帐,正准备走过来为龙子俊宽衣。奈何龙子俊摆摆手,示意所有的宫女都退下。
众宫女走后,龙子俊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走近张如画。张如画慢慢走近他,走到他的面前站定,默默地看着他。两个人面对着面,静静地对望了许久。
窗户边的台烛熊熊燃烧着,从台烛上滴落的汁液,犹如黑夜里的眼泪。当台烛烧掉了一大截,张如画说到:“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龙子俊点点头,低低地应了声:“嗯!夜深了,该歇息了。”
张如画凑近他,温柔地抬起右手,缓缓地触碰龙子俊的衣襟,轻轻柔柔地、缓缓地为他解开束腰,再缓缓地解去他的衣带。张如画轻柔的手儿,极尽诱惑,缓缓地为他脱下了外袍。
龙子俊内心的欲望被张如画的妩媚与温柔撩得熊熊燃烧,他突然一把抓住张如画的右手,拉着她再靠近自己一点。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内心中的感性与理性不断地争斗着。然而,他似乎从张如画的眼眸中看到了林婉池的身影,他从她的乌黑的眼睛里看到林婉池对他微笑的幻影。这时,理性战胜了感性,他甩开了张如画的手,然后转身,迈着步子远离了张如画,说到:“如画,今日你与朕都喝多了,看来你也累了一天,你好好休息,朕改天再来看你!”龙子俊说完,迈开步子大步走出“西禾宫”,向着自己的云熙宫而去。
龙子俊走后,张如画木木地站在原处,温柔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最后,她恨恨地眨了眨眼睛,吹熄了窗台前的蜡烛。
西禾宫外的一处角落里,有一双幽暗的眼睛在幽怨而紧张地注视着西禾宫里的一切,当龙子俊迈出西禾宫时,那双紧张的眼睛放松了下来。其实,那个人正是朱颜玉。如妃的入宫,让她心中很失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不理智,悄悄潜伏在西禾宫的附近,暗暗观察着龙子俊与张如画的举动。
当张如画妩媚地挑逗龙子俊时,她醋意大发,气愤到了极点,也失落到了极点。然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如画不断地挑逗着龙子俊而无可奈何。直到龙子俊压抑住被撩得老高的欲火,离开了西禾宫时,朱颜玉才放下心来,脸上呈现了一个欣慰的微笑。等西禾宫里熄了灯,朱颜玉才又蹑手蹑脚地向着自己的宣德殿而去。
又过了许久,夜越来越深了,连平时守夜的侍卫也渐渐离去。此时,西禾宫的殿门悄悄打开了一小口,张如画从门缝隙里暗暗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确信没有人时,她才慢慢将门打开,悄悄地走出西禾宫。
张如画悄悄地离开自己的宫殿,前往淑妃娘娘生前居住的水莹宫。昔日繁华的水莹宫,如今已经变得非常荒凉。张如画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一股呛人的尘土味吹入鼻翼,令她忍不住小小咳了两声。
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来,张如画打了一个寒战。如若是别人,肯定会被眼前的这一片荒凉阴暗的地方而心生怯意,然而,张如画却一点也不怕。她并不怕鬼,也不怕妖魔,她坚冷的内心,其实就是一个带着躯壳的鬼魅。
张如画缓缓地走进去,轻轻关上了刚才打开的大门。她没有点灯或是点燃蜡烛,也不带火炬,只是借着天空中星星点点的光亮,以及水莹宫外的两盏昏暗的灯笼的光亮,便幽幽地走了进去。
水莹宫里已经破败,门窗上结了许多的蛛丝。不过,屋里屋外的绫罗绸缎依然挂在那里,随着微风的撩动,在轻盈地起伏,犹如鬼魂出没一般。
张如画此时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的长袍,头发散开,垂落到腰间。她幽幽地走过水莹宫里的回廊晓径,来到淑妃生前居住的处所。她站在那间装饰精致的雕廊画栋的屋子前,静静地看着屋子。
以前她与淑妃在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犹如穿梭时空般,在她的面前上演着。她看见自己与淑妃的影子,过去的影子,在她的面前笑,在她的面前逐闹,在她的面前嬉笑出声:“如画……”,“阿姨……”
张如画缓缓地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屋里又是充满了尘土味。屋里的桌椅、柜子、梳妆台等物皆布满了灰尘,尘土有厚厚一层。
张如画抬手,轻轻地抹了一抹桌子,她的手指便沾满了灰色的尘土。她继续走着,走到那座灰色的铜镜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轻轻地抹去镜面的灰尘,然后,她在铜镜前缓缓坐下。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容,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她拿起镜子旁边的一把木梳,对着镜子,轻轻地梳着自己飘长的头发。
铜镜里的那双眼睛,阴冷而鬼魅,更闪着利剑的寒光。她低低说到:“阿姨!你死得太冤了!你的仇,我会为你报的!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手刃仇人,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