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没见识的说法非常不满,白衣美人……哦不,硕大无朋的巨兽低下它的巨眼,嘲讽地看着我这个卑微渺小的人类。
“你收的那只画中妖不过区区凡妖,我这样生于开天辟地时的生灵,是比神更高级的存在。”
我紧盯着巨兽的墨黑眼瞳,那根本不是属于生物的眼睛,倒像是两只黑洞,只诱惑着无知的人族跳入其中。
握紧刻刀,流血痛感让我能勉强保持清醒。
一口能吞没百人的巨口,乖顺地张开,停在我面前。
穷奇的声音还是白衣美人,强烈的冲击感让我说不出话。
“只要你与我融为一体,我就能实现你想要的一切。你一生孤苦无依,想要的不过一份家人之乐,不过就是想要人能毫无保留地接受你的全部,不是吗?”
“如果不是你心中有这样强烈的执着与妄念,你是不会为了逼迫龙臻出现,主动来到这座地宫的。”
“白笙,我一直看着你长大,等待你的骨血成熟那一日。可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耐心,龙臻看你的眼神,可是恨不得立刻把你吞掉。”
我听她这样说,便向她走了一步。
穷奇得意地眯起她巨如黑洞般的眼睛,就在我即将踏入她巨口范围时,天边撕裂,一声惊惶无比的喊声传来。
“阿笙……”
龙臻睚眦欲裂,双眼通红,拼命向我奔来。
我被穷奇本体引诱,木然地收回视线,就要踏进那深渊巨口。
穷奇大功将成,一只巨眼不受控制地瞟向龙臻,终于被我寻到破绽。
爷爷留下的刻刀不知杀过多少奇形异兽,他将这柄法器留下,怎么能说没有给我傍身的保护呢。
怀着对爷爷无比的眷恋,我深吸口气,一跃而起,与半空中追上我的龙臻一同施力,将刻刀深深地钉入到穷奇的一只巨眼中。
上古凶兽震怒,天地为之色变。
只可惜,这份天地不过是它臆想出来的空间。
破碎的空间如幕布一样在我周围掉落,我仍在墓室中,极致的白光中,我看到龙臻一手搂住我,一手拿着一截龙骨,刺入到穷奇的另一只眼中。
短短一瞬,刚才还自诩天命所归的凶兽,被我二人合力,重新封印到墓室穹顶的阵眼中。
龙臻喘着粗气,惊怒地看着我。
我不合时宜地给了他一个微笑,他想说的话,全被我的笑容堵了回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然被守着墓葬群的工人发现墓室里有动静,还不吓死一批人。
穷奇封印,画中妖被我收编,再看墓室里的女尸,还是我最初看到她时,那一副被束缚且烧焦的容颜。
龙臻拉了一下我的手,不许我干涉。
我摇摇头,只伸出满是伤痕的手,用我的几滴血滋养了她被束缚的灵魂。
“去吧,去找你的公主殿下,你和你的族人们,该团聚了。”
一个淡粉色的影子恍恍惚惚地摇动着,看到已经自由的灵魂,万分欣喜地对着我做了一个复杂的叩拜大礼。
转瞬,消失了。
我靠在龙臻紧绷的胸口,听着他强壮的心跳,看着他抱着我一路飞奔。
梦中的田野小路原来就在墓葬群周围,想着他连续三次救我出来,在我被壁画龙相吸引时,用真元来唤醒我。
“你那时让我醒来,满脸惊惶是为什么?”
龙臻抱着我的手臂一紧,我看着他瘦削苍白的下颌,血迹干涸的手指点在他下巴上。
“你是怕我看到你的真身,觉得你和其他生灵一样,靠近我是为了这身骨血。”
龙臻停下脚步,默默看着我,深邃的眼睛漆黑一片,却从中映出几丝光明。
“阿笙,你……真的不怕我吗?”
我刚刚经历了第一场封印妖邪,面对的就是上古凶兽穷奇,虽说那它的实力早就在千万年的消磨中几乎殆尽,但对我而言,依旧是耗费大量心神。
眼皮打架,窝在龙臻怀里非常安心,我就算是睁着眼,也已经看不清眼前。
“……怕,但你对我好,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身体已经睡着,大脑还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双手搂紧龙臻的肩膀,不许他趁着我睡着又跑掉。
“我只是……朋友吗?”
似乎龙臻这样问了一句,我心脏一跳,扛不住精神的疲累,终是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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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笙笙?”
是柳爷爷的声音,我很想回应一句,但身体很沉,动不了。
“笙笙怎么还不醒?要不,你去做顿饭?兴许她闻着香味儿就醒了。”
我笑不可遏,真不愧是柳爷爷想的招数。
龙臻低落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可是她说,我跟她只是朋友。”
我都能想象到柳爷爷的一脸愁容,半天才劝慰道,“笙笙年纪小,家里没有女眷指导她,我一个糙老头子也不懂小女儿的心思。——你可不能怨她。”
“我哪里会怨她。”
龙臻轻声说,“怨我。”
我用爷爷的刻刀,拼尽全力封印穷奇,似乎已经成为渺远的往事。
舒适地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在我床边,纠结我为何还不醒来。
其实我只是又累又困,满手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只需要等我恢复精力。
这样想着,我就这样睡着。
整整两天,我才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龙臻……以及一脸不情愿的窈姜小姐。
“窈姜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平日里浓妆艳抹的旗袍女子,此刻像个拔了毛的鹌鹑,缩在我床边。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
窈姜小姐咬牙切齿,说着违心的话。
一旁的龙臻全当看不见,只温柔地问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也没想,睡了两天,早就饥肠辘辘。
“糖醋排骨、锅包肉,茭白炒腊肉、鱼香茄子煲。还有还有,白米饭里要加黑米、百合、银耳。”
窈姜小姐目瞪口呆。
“你、你……你平时就这么安排他做饭的?”
我谦虚地说,“哪里用我安排,他自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