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酒走得很快，一眼都没有回头，直到了监察司才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看见林湛在那里认真的看卷宗，时不时的用笔标注些什么，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衬出他有种冷冽的白。
似是有所感，林湛忽然抬起头，对上秦殊酒的眼睛，眼神里露出了一点疑惑，秦殊酒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忙的移开了视线。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大家都准备回家的时候，秦殊酒才说：“林湛你等一下走。”
宁泽远路过秦殊酒的时候还特意非常狗腿的问了一句，“老大，我不用留下吗？有什么特殊的任务？”
秦殊酒倒也没瞒着他，“我要去扬州一段时间，具体事情已经交给楚晖了，你不要惹事。”
宁泽远一脸非常悲伤的表情，“老大要去扬州了，那岂不是只有我和林湛相依为命了，我们俩好苦啊。”
秦殊酒摇摇头，“不，他也去，是只剩下你一个人。”
宁泽远：“……老大，我们之间没有爱了。”
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林湛和秦殊酒两个人，林湛才舍得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秦殊酒跟前，“要去扬州吗？什么时候出发？”
秦殊酒点点头，“明天出发，他顿了顿又说：“我外祖父去世了。”
林湛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说恭喜，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场合有些不对，于是忙改口道：“节哀啊，秦大人。”
秦殊酒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和我外祖父关系并不怎么好，准确的说我都没有见过他，他不同意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但是我母亲非常的固执，认准了我父亲就绝对不会更改，为了这件事，我母亲出嫁的时候我外祖父连嫁妆都没有给，甚至扬言要和我母亲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我母亲自打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事实证明，他可能真的是对的。”
林湛觉得秦殊酒今天是心情有点不太好，听他自己说他和他父亲关系也不太好，那他还真是个小可怜呢。
林湛试探性的问：“那你母亲呢？这种时候她应该和你一起回去的吧。”
秦殊酒看了他一眼，“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林湛这回啊了一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秦殊酒摇摇头，“没事。”
林湛心中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秦大人，你的外祖父去世，我也要跟着去吗？”
秦殊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正事还没有交代，“啊，那个，是这样的，扬州最近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都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员，皇上很重视这个案子，所以派我前去调查，顺便吊唁祖父。因为皇上体恤你在扬州有故人，所以要你和我一起去。你在扬州还有认识的人啊，你老家原来是扬州的吗？”
林湛从来没想到这位皇上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竟然会想起自己原来是从扬州出来的。但是要说自己的老家，他却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大概是吧，皇上说的是我师姐，她现在在扬州生活。”
秦殊酒微微蹙眉，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那天延枚说的话，他不禁问道：“那你的师傅是和延枚一样的师傅吗？”
秦殊酒感觉林湛明显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周身的气压都变得有点低，他似乎是很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平时的温顺和平和都在这一瞬间被敛去，剩下的唯有坚硬而疏离的棱角。
秦殊酒突然有些后悔。
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林湛突然开口说：“不是，我有两个师傅。十五岁前我有一个师傅还有一个师姐，十五岁以后我的师傅和延枚一样。”
他这话说的太简略了，但是秦殊酒却听明白了，他在十五岁那年换了师傅，也换了一个人间。
秦殊酒点点头，“这样啊，你师姐一定对你很好吧。”
见秦殊酒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林湛身上的刺渐渐收敛了起来，他又变成了一个非常无害的人，“是啊，师姐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但是我也很久都没见她了。”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是多么沉重一个称呼，秦殊酒想问：“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对你最好的人不是你的亲人？但是他突然就意识到卧底一般选择的都是无亲无故之人，这样死在异国他乡才不会有人牵挂，才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看来，林湛一定是从小就被这位师傅收养的了。
秦殊酒轻轻笑笑，“既然是这样，我也想知道你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林湛点点头，“那我们办完案子就娶看我师姐把，我师姐最喜欢俊俏的小男孩了。”
秦殊酒微微挑起眉，“小男孩儿？”
林湛捂住了嘴，没忍住笑了起来，“不是，是翩翩公子，我师姐最喜欢你这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了，她一向管把自己的小的都当做小男孩，典型母爱泛滥的表现。”
秦殊酒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可是没笑一会儿，他又想起了景宁那心痛欲绝的表情，顿时绝没有什么想笑的欲望了。
林湛也看出了有些不对，便道：“今天你从宫里回来心情就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殊酒抬起头看他，眼神里是十二分的不解，“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你就一点都没有可歌可泣的八卦精神吗？”
林湛没想到平时正的像一棵松柏一样的秦殊酒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不禁燃起了一点兴趣，“那你说说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秦殊酒撇了撇嘴，“我拒绝了当今圣上的赐婚。”
林湛眼睛微微睁大了，感觉对秦殊酒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你胆子可够大的啊，皇上一向喜怒无常，这要是皇上不高兴了，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秦殊酒心有余悸，“要不是我有一个好爹，我估计我现在就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林湛没忍住问：“是哪位公主啊？”
秦殊酒回答：“景宁。”
林湛还是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啊，娶公主，这可是无数人都羡慕的事情，更何况景宁还是端毓贵妃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不说，端毓贵妃那可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听说景宁公主酷肖其母，想必也是一个大美人，这样的婚事你都不喜欢？怪不得你一个光棍打到现在。”
秦殊酒忍不住犯了一个白眼。
林湛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娶她是不是因为她是公主啊？”
秦殊酒毫不留情地回怼道：“那你不喜欢乔羽和是因为她来自烟花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