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先回去整理一下自己吧,还可以通知亲友送些东西什么的,病人起码还得3小时才能醒。”
范左堂点了点头,打了车回别墅。
这时李姐还未睡觉,听见房门有响动,连忙迎了出来,远远瞥见是范左堂,有些慌乱,连忙说道:“柳小姐说有急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她亲手给您熬了醒酒汤,我给您呈一碗?”
范左堂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站在门边没有进来:“醒酒汤?”
“是啊!”李姐边走边说,“她亲手熬的,我要帮忙她还不让呢。”这时,李姐走过格挡,看见了范左堂全貌,吓得惊叫一声:“啊!范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他这才换鞋走了进来,神色淡淡地:“出了点事情。”
但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她给我熬醒酒汤?”他突然回想起来王冰梅在医院看到他那一瞬燃气的希冀目光,像是在看救世主,满心满意把心捧出来递给他……
可他做了什么?他将那颗心甩开,甚至还将它踩上几脚。她怎么能不绝望……
范左堂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他烦躁地将头发往后撩去,走向浴室,迅速地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又拿上了备用手机,又回到了医院。
刚到医院,就接到了另一个好消息。王冰梅的母亲手术也十分成功。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终于松怔下来。
他套着医院提供的无菌服,坐在王冰梅的身旁。看着她熟睡的容颜,长睫毛宛如两把浓密的刷子,下巴尖细得令人心疼。因为昏迷,她的表情显得很恬淡,没有了平日里皱眉不安的摸样。
他静静地看着她,手无意识地伸出去摩擦着她的头发。细软的触感让他心头稍安。
他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将唇贴在上面,眉间掩饰不去的温柔神色。
“她给我熬醒酒汤。”他脑袋里面不停的回响,眼眸中带上一丝暖色,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指缝间。
不知道从多久开始,他根本容忍不了她与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甚至容忍不了她多看别人一眼;可他从来都以为这只是他想要折磨她,控制她的自由,让她觉得痛苦……
他常常惹火她,看她气急败坏,看她急得跳脚,心情变得很好;以前总以为是报复得逞所以开心,其实不是的,他只是想她的注意力停留在他身上久一些罢了……
他对她温柔,说服自己因为她乖顺,可以不介意对她好一点;可事实上,他不由自主,想要对她好一点,想要她露出开心的微笑……
直到今天,他看着她出了车祸,心中的揪着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他不敢想象她离开自己,只要一想到那满地的鲜血,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承认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你喜欢上她了。”
范左堂心中颤动,却又觉得痛苦万分。他怎么能那么可恶?他怎么这样折磨她?他反问自己。他觉得心痛难忍,王冰梅肯定恨死他了。
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脸,仅这一小会儿,他已双目赤红。
他沉默地看着王冰梅的脸庞,为她的安危感到心神不安。他心中有些焦躁,喉咙发痒。他便站起身来,走出病房,到电梯间的床边点燃了一根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感觉心中难受地感觉压下去一些。
他在窗边矗立良久,散了烟味,才又回到病房。
王冰梅还没有醒,她静静地躺在病床铺上。
他盯着王冰梅的容颜,又涌上无限柔情。他伸出手去,摩擦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他吩咐助理买了很多可以用上的东西摆在了预定好的单人病房里,只等她转危为安移到普通病房。
术后的第四个小时,雨终于停了,可她还是没有醒。
他等得有些焦急,在病房中走来走去,最终快步走出去找了护士。
护士告诉她个人体质原因,只要在六小时内醒过来都是正常的。
于是他沉着脸回来,依旧守在她的床旁等待着。
终于在在她昏迷四个半小时之后,她转醒了。
这个时候范左堂正捏着她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揉弄着。他等得有些麻木,目光投射到远方,不知道在看哪里。
麻醉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王冰梅没有觉得很疼,就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涨涨的混沌感,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看见了垂着头的范左堂,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她不想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范左堂一转眼,便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一种名为惊喜的神色爬上了他的眉目,捏着她力气下意识重了一些:“你醒了。”
王冰梅没有反应,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
他皱起眉头唤她:“王冰梅。”
她还是那样。
他紧抿起唇,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王冰梅没有说话,眼神也懒得动一下。
他有些着急,面上表情却越发冷淡,他快步走出病房想去喊医生来看看,就在他手即将接触到门把手时,她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没死成吗?”
范左堂心里一悸,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弹动了两下。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真可惜。”她淡淡道,语气却是真的十分惋惜的样子。
他不愿意从她嘴里听见那么消极的话,他说道:“你忘记你的母亲了吗?”
她终于转过脸来看他,眼中像是含了利箭,直勾勾地射向他,她的表情冷若冰霜:“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你还打算用我妈妈来威胁我什么?”
范左堂看着她露出了空洞以外的其他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看见那意料之内的恨意,他突然又觉得无法接受,心脏抽疼了一下。他平静地望着她,缓缓道:“你母亲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丝惊喜的触动,但是转瞬不见了。她又转回脸去,盯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可是他还想再听她说些什么,像是以前那种激动的怒骂,又或是假意逢迎的狡黠语句。
他想引她说话,却又不想拿她母亲做开头;他想让她心情看起来不要那么沉重,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沉默半晌,最终说道:“医生说你麻醉估计五小时后会消退。”
王冰梅没有理他,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