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阮三妹挤出接站口，被阮志雄拉住手。林昊的心也放下了。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他的任务完成了。
看着他们爷俩朝他挥手呼喊的样子。他也朝他们挥动着胳膊，做出一副再见的样子。林昊看到了三妹脸上晶莹的泪花。他的心也空落落的。不知是喜还是悲。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儿女情长。他还要赶回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呢。具体怎么回去，他也没有底。他没出车站，不用愁车票的事。现在他是一个人，没有了任何牵挂。他想，只要是北去的列车，他就往上挤。
反正是越走越近。这时候，乘务员根本没法查票。
他围着站台跑了一圈。找僻静的地方解决了内急问题。出门坐车，解决内急问题比起吃饭喝水更重要，更严峻。
他发现一辆深圳到俞昌的。还是始发车。俞昌离柳泉有二百多公里。那就到俞昌再说。
林昊跑过去。车门边已经堆积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大多数是青年男女，都是在南方打工，年底急着回家的。
林昊挤在车厢边，贴住车身，低头往里钻。这是在高中读书时学的招数。每次打菜买馒头的时候，他与丁东配合，贴着墙，一个钻，一个在后面挤，只要能抓住了门框，用力一弓腰，那在正面拥挤的人群没有抓手，有劲也使不上，一定会被挤出去的。
这次正面的力量太大了，他的身后也没有帮手。光滑的车厢板没有一点抓手，林昊努力了两次，才抓到了车把手，有了使劲的地方就好说了。用力弓腰。正面的人们就往后退了。他已经踩到了上车的踏板。
“我的鞋子，你踩了我的脚了。呜呜，我的脚。”一个女人的哭声让林昊不忍心再用力。他的旁边，一个满脸泪水的女人举着一个大箱包，痛苦的哭喊着。她已经被林昊挤在在后面。
“对不起了，小姐。”林昊抓车把手的手还是没有放手，这不是发慈悲的时候，如果一放手，他也会被挤下车的。
“帮帮我，先生，我要回家，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我家里还有妈妈等着我呢。”女人哭着哀求他。
“把包给我，抓住我的腰带。”林昊一手提住她的包。命令到。女人松开手，两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他猛的用力，就挤进了车门，女人也被带进来了。
两人继续往里挤。竟然还找到一个空座。“小姐，你快坐下，占住这个位”林昊把她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还是先生，你坐吧。幸亏您，不然我很难上车的。谢谢你，先生。”女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我是男人，哪有先坐的道理，何况你的脚受伤了。快坐下吧，不然就被别人占去了，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现在他就有条件讲究绅士风度了。
女人顺从的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林昊看女人年龄也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白净的面皮，一头金色的头发，用皮筋束了起来。白色的毛衣紧紧的贴在丰满的身上。
还挺时髦呢，染的金发。可能是个白领呢。林昊看着似乎有点面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在深圳，除了阮三妹，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怎么能和人家认识呢，别自作多情了。林昊自嘲道。
女人忙完了脸，又低头看自己的脚。还不时的活动，活动，立即疼的呲牙咧嘴，眼里含着泪花。
“没有受伤吧。”林昊关心的问。
“没事，只是崴了一下脚腕，骨头似乎没事。”
“崴了脚腕也很疼啊。”读高中打球的时候，伙计们争球就经常磕着碰着的。林昊蹲下身子，看她穿着黑色的裙子，肉色的丝袜。想给她动动，查看一下，又觉得不妥。男女授受不亲，不认不识的就给人家姑娘家动脚，虽说是好心，不一定得到好报。往好处说是献殷勤，往坏处想就是耍流氓呢。
姑娘也看到了林昊的顾虑。可是疼痛还是让她伸出了脚。林昊两手拿住她的脚，脱下鞋子。还是三寸金莲呢，虽然穿着袜子。可是那小巧精致的脚趾还是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敢过多的欣赏女人的小脚。两手轻轻的捏住她的脚腕。
哎呦，就这里疼。
她又活动了几下。找准了疼痛点。开始慢慢的按摩。如果有红花油之类的东西，效果会更佳。林昊心想。现在什么条件没没有。
女人咬着牙，让林昊给她按摩。很快感到轻松多了。
她穿上鞋，活动了一下。
“谢谢你，先生。没想到你手艺高超，你还是老中医呢。”
林昊感觉女人的性格还挺外向，开朗。刚抹去眼泪，就开玩笑了。这样的女孩大家都喜欢的。
“读书的时候打球，伙伴们经常伤着，如果有红花油，酒精之类的东西，效果会更好一些。不过我担心，你的脚还会红肿的，现在尽量少活动。”
“真的吗？那我怎么回家呢？下了火车我还有二百多里的路呢。”女人的眼里又有了泪花。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萍水相逢，我总不能送你回家吧，我还不知道我怎么回家呢。林昊心想。
“先生，你也是在这边打工的吗？”
嗯。林昊随口答应道。出门在外，要少说为佳，对不知底细的人不要好奇，不论男女。这是林昊对自己定的规则。
“那你为什么不带行李啊，你不给爸妈买点过年的礼物吗？”女人还是不住嘴。
“带行李不好上火车，没看春运这样忙嘛。为什么非要打扮成衣锦还乡的样子呢，带钱回家不比带什么强啊。”
“也是，还是你有经验。”女人伸伸舌头。还挺调皮可爱的呢。
“先生，你在那个镇上打工，做什么工作呢？”
“平安镇，在一家VCD生产厂里干活。”在这边，他熟悉平安镇。
“平安镇？这样巧啊，我也在平安镇。”女人睁大了眼睛，重复道。林昊也看着她。他突然想起来了，怨不开始就觉得有点面熟，这女人竟然是在练歌房里陪他唱歌的高个女孩。只不过褪去了艳妆，没有了暴露的装束，穿着整洁，显得恬静文雅，成熟自信。
“你，你。。。。”女孩也认出了他。神情顿时黯淡了下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林昊也手足无措，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别人当众揭发，感觉极为尴尬，的脸也转向窗外。世界这样大，怎么会遇到她呢。
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竟然是干那样的营生。林昊心里感到疼痛。那几个龌龊的字眼出现在他的思想里，如果不是亲身遇到，他绝不相信，这样青春，活泼的女孩，竟能跟那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真是人不可貌相呢，人，都有两面。
他心里感到疼痛，悲哀。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活泼青春的女孩跟那样的女人相提并论的。
“对不起，先生。”女孩抬起头，林昊看到的事满脸的泪水。他感到茫然，他不知道，女孩说的对不起，是对不起谁，对不起什么。
他想离开，他与她萍水相逢，没有任何关系。她从事什么营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有什么资格可怜，心疼呢。眼不见，心不烦。省的两人都尴尬。
他转过身，想挤过人群。
“挤什么挤，能上了车，有个地方站就不错了。不要动了。”前面的人在嚷嚷。
“先生，还是你坐吧。”女人勉强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对他说。
“你坐，你坐。”林昊赶紧摆手。想用手按住她的肩头，可一想到她的职业，还是赶紧缩回手。他眼睛看着窗外。放弃了离开的想法。自己为什么要躲避呢，是为了避免互相的尴尬。别说那天他没有办那事。就是办了，她是妓女，自己是嫖客，你情我愿，金钱交易。出了门，就两情无事了。自己何必可怜人家呢。也许人家还以为是很好的职业呢，人各有志嘛。
车厢里，乱乱嚷嚷的，南腔北调，汗臭味，烟草味，充斥了整个车厢。林昊不时的轮换着两只站麻了的腿。偶尔瞥一眼忐忑不安的女孩。
“先生，请你吃水果。”女孩怯生生的递上一只香蕉。完全没有了刚才活泼可爱的笑脸。
“对不起，小姐。我不喜欢吃。”林昊用手退让。
“你是不是嫌我脏。”林昊看到女孩眼里又有了泪水。
“不是，小姐，真的不是。我真的不喜欢吃香蕉，甜腻腻的，面沙沙的。那如我们北方的苹果，梨。”
“我妈妈还从没有吃一次呢，我是给妈妈买的。”
嗯。林昊答应一声。他还想说，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孩。还是咽了回去。
女孩怔怔的坐在那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本书。一支笔，独自默默的看起来。
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看书是打发寂寞时光的最好方法。现在，就是一本字典，也会读的津津有味的。他明白了为什么火车站地摊上，那些卖花花绿绿的杂志、盗版书的生意为什么那样火了。人们看的不是书，是打发寂寞的时间，还有空虚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