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过了满月，林昊去省城拜访了那些老客户。
“林先生，你好沉着了，开春一个多月了，你才开始跑业务。是不是不舍得老婆的温柔窝啊？”焦经理握着他的手。开玩笑的说。
“在家待懒了，还真不乐意往外跑呢。”
“今年的形势可不容乐观呢。虽说春天是淡季，可是大大小小的商店都上了vcd，竞争很激烈的。价格也降下来了。”
说这些理由，无非是要要求我降价。都是老中医，不用开这样的偏方。林昊心想。面对老奸巨猾的焦经理。他还想用以不变应万变的老法子。可是拜访了其他几个老客户，他才知道，世道变了。各个商场不但品牌样式多了，价格也都降了。有的牌子竟然卖到一千二百元。根据他的经验。那么供货价不会超过千元。自己的进价八百，加上一百元的运费，毛利润还有一百元，如果加上其他开支，这行业简直没法干了。他懊丧的想。市场真是瞬间就千变万花，机会稍纵即逝啊。
“现在什么电器销售的快啊？”他问焦经理。
“进口货，特别是日本电器。现在的国人不知怎么了，崇洋媚外，似乎外国的月亮也比中国圆。都以能买到洋货为荣。价格要比国产化高一倍，还是抢洋货。不过说实在话，人家的东西产品质量也确实过硬，一个剃须刀，国产的用上两个月就不行了，人家用了半年还跟新的一样。摩托车人家的跑了好几万公里，一点毛病也没有的，国产的早卖废铁了。”
焦经理说的没错，年前他去买摩托车，国产的三千多，那日本进口的雅马哈八千多，都是俩轱辘，一个能买俩呢，进口货，他可没有门路弄得到，那需要有批文的。
“水货也行啊。质量是一样的。”
“水货？水货是什么东西。”
“就是走私进来的。在沿海地区，好多有门路的人都做这生意，那才是发大财呢。”
“那也是丢脑袋的买卖。咱可干不的。”林昊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在港台电影中，他经常看到，走私集团黑吃黑，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待验了货之后，就开始屁啦啪啦的开枪交火，弄的鲜血淋淋，你死我活的，最后都落入了公安局的法网之中。
没有好的生意，他还是踏上了南去的火车。那只有去跟阮志雄他们去交涉，谈判，降价了。他相信既然卖价降了，那么阮志雄的供货价也必须降下来。市场经济嘛。
他庆幸幸亏他头年下手早，赶上了一个尾巴，两个月的时间挣了十来万。今年就没有这机会了。既然他能看到这行业挣钱，那么别人也必然会看的到。那就看谁下手早，抓的住机会。市场经济，很活跃，也很残酷啊。
“林昊，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阮三妹见到站在门口的林昊，立即扑在他身上，抱住他，咦咦喂喂的哭起来。真比恋人还亲呢。弄的林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的性格也太外向，一点也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涩，含蓄。让人没法接受。在阮志雄面前，林昊好尴尬。说不定他会以为两人已经突破底线，做了那样的事了。这还没法去解释。
“三妹，不要这样，我怎么能不来呢。我还要和你爸爸合作，我还要赚钱呢。”他轻轻的推开怀里的阮三妹。干净整洁的衬衣上已经被阮三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布满了皱褶。
“这孩子，不懂事，天天念叨你。说你不来了，去别的地方了。我就说嘛，林先生一定会来的。不为赚钱，被你念叨的天天打哈欠他也受不了。”
“都赖你，非要提价五十元，乘人之危，不讲信义。这样的人，谁和乐意和你做交易。”阮三妹埋怨父亲。
“市场经济，愿打愿挨，怎么叫乘人之危呢。我也是冒着丢失十几万的风险呢。利润跟风险是要成正比的。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还是请林先生多教你吧。再说了，我挣钱为什么啊，我才花几个啊，还不是留给你做嫁妆啊。还没找婆家呢，就胳膊肘朝外拐呢。”
草，他一定认为我和阮三妹已经做了苟且之事，我可没有娶你女儿的想法。你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林昊心里憋闷，有机会一定得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三人坐下来，慢慢谈起今年的经济形势。
“订单明显减少了。各个镇上都有好多家厂家也组装VCD了，本来这产品占用资金也不多，里面技术含量也不大。只许十几万元，招来十来个工人就能出产品。既然有利润，就会一窝蜂得上马，价格也就被打乱了，恶性竞争。这行业也做到头了，该迅速转行了。不然就会被淘汰出局了。”阮志雄忧虑得说。
草，我才刚开始进入呢，这产业就要没落了。市场经济真的太残酷了。干商业要有敏锐得眼光，不然就会赔的血本无归，自己还不是干商业得材料。
“那阮先生有什么远大计划呢。”
“还没有，那需要考虑，也得考察，投资不是小事情，要慎重考虑，要找到一项持久的，能跟随国家发展步伐的产业。”
“中国要发展，就要发展基础设施，建筑，交通，能源产业，煤炭石油，都是好产业嘛。”
“林先生说笑了。那是国家的产业，都是几十亿，上百亿的投资。哪是我们这些小个体户染指的行业。就是人家从指头缝里掉出来的一点，也能把我们撑死啊。我们只能考虑能跟随国家发展大趋势的配套产业的一种小产品，就足够了。”
“那您慢慢的考虑，考察吧。我考虑的是，阮先生能给我的最低价格。”
“这个好商量。咱们是老交情了。七百元，这是平安镇的最低价了，你可以走访，打听，如果有给你的价，更低的，你完全可以要别人的。我绝不阻拦。”
我当然相信阮老板了。林昊心里算是有个底。进价七百，加上一百多元的费用，批发一千的话，还有一百多元的利润。可是销售量上不去，还是没有多少钱赚，这让他闹心。得想法另辟蹊径，找到另外挣钱的途径和机会，这就是所谓的调研考察了。
吃着饭，喝着酒。林昊提起进口电器的事情。
“那可不好办。那是有头有脸的官商们的生意。倒卖一下批文就大把的钞票装腰包了。目前我们国家才是改革初步，还算不得市场经济，商品价格还是双轨制。那些有权利，有门路的官倒只要动动嘴就能挣钱，而我们要冒着血本不归的危险去投资。”
“那能不能搞到水货呢？”
“不敢，与走私团伙做生意。可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太冒险，不值得为了钱财丢了性命。那是赔本的生意，做不得。”
既然阮志雄都这样说。林昊也就打消了念头。为了赚钱，把身家性命搭上，那可是最赔本的生意。
“不过如果是家里自己用，找海边的船工，能捎带过几台。价格可是便宜的很。”
“是嘛，船工能搞到水货啊。”林昊又有了兴趣。
“他们天天出海。遇到日本，台湾那边的渔船。就能互相交换些东西呢。都能免除了关税，价格当然便宜呢。两袋大米就能换一台电视呢，不知是真是假，这也是和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们吹嘘说的。”
“那能不能找他们联系一下呢。”两袋大米就能换一台电视，多大的利润呢，林昊的心动了。
“联系也没意义。一台两台的赚不到钱的。”
“闲着也是闲着。就算跑跑信息，长见识嘛。”
“闲着，你不会教三妹识字。你也看得出，这孩子聪明、伶俐，为人也淳朴善良，就是没文化。她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你们可以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嘛。”
草，这是做爹的说的话，给你们家孩子做家庭教师，我也就认了。怎么还交流感情了，我已经结婚了，你是知道的。你要把你女儿嫁给我做小啊。你有那心，我还没有那意呢。他一定认为上次在送货的路上，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擦出了火花。可是我虽然拥抱了你女儿三天两夜，熟悉了她的每一块地方，那是隔着衣服，我真没有动她一指头的。
“阮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一直把三妹看作小妹妹的，我们真没有。。。”
“年轻人嘛，哥哥妹妹的，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理解，我理解的。后天我要让三妹去老家给她伯伯过生日，如果你乐意，可以一起去，顺便去接触一下那几个船老大。三妹都认识的。”阮志雄忽然转移了话题，不听他辩解。
林昊怀疑阮拿自己的女儿当诱饵，挖下战坑擒虎豹，撒下香饵钩金鳖。挖了陷阱等自己往下跳呢。那他这个鳖，愿意咬钩嘛？
那他的目的何在呢。为了自己的钱财，可是他的底细阮志雄是知道，十来万元的本钱，是支不起他的眼皮的。还远远的不够阮三妹这个金钩值钱呢。管他呢，该死鸟朝上，掉了头碗的疤，就是这一百多斤，有什么了不得的，走一步说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