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洗脱了巫蛊之罪,却仍要回去跪祠堂,因为韩昭说我也有失察之过,而且此时与我无关不代表先前惩罚可免。
狗男人。
于是我又回到了祠堂,韩昭又在门口加了两个守卫,看起来不近人情极了,这次再也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了。
我的鸡腿也被收走了,哎,不过没关系,上岸没事就好。
晚上我饿晕了,到了清晨我又被饿醒,发现自己还在祠堂。好吧,我是装的,现在我知道真的没人在暗中监视我。
第三天晚上,我真的晕了,毕竟哪个体质一般的正常人也禁不住这样折腾,晕之前我在心中狠狠咒骂韩昭和大夫人,心想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次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房内的床上,韩昭正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端着茶杯抿茶。
我一看就知道是假喝。
——装腔作势。
我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地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韩昭居然还敢给我笑,他道:“娘子莫不是忘了,这里也是我的房间。”
哦,我确实忘了,不过那又怎样。
这里我都自己住了三年了。
他说是他的便是他的了?
我劝道:“这屋子被我住了许久,各色物品杂乱得很,已为将军收拾出了一个新院子,妥当地很,将军不如挪步到那儿。”
他说不要。
我说哦。
那能怎么办呢,他说是他的便是他的了。
谁让他是将军,而这里是将军府。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理也不理他。
因为我刚刚起身腿部发力,刹那间肿胀地膝盖疼得我差点叫出来。
隔夜之后,淤青必定变得发紫发黑,伴随着剧烈的酸痛。
我躺在床上骂着狗男人,老娘这辈子加上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跪过。
韩昭见我久不理他,便走到我床前,探头问我:“生气了?”
我翻过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背对着他。
韩昭见我窝成一坨,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我忍无可忍,猛地掀开上半身的被子转过身,问他:“笑够了没有?!”我还有半句没说出口——你有病吧!
谁知他见我瞪他,竟附身过来突然扯开了我的被子,看势要对我的裤子下手。我顿时慌了,忙往后退,口中问道:“你干什么?不至于吧。”
我挡不住他,于是裤子和我分离……
我誓死捍卫我的亵裤,并睁大眼睛控诉他。
韩昭笑道:“在想什么?看看你的膝盖。”
雪白纤直的腿上横亘着两片乌黑发青的血瘀,看起来十分可怖。
韩昭轻抚那处淤青,垂眸缓声道:“真娇气。”
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神色,鸦羽般的长发随着他半跪在塌旁的姿势而垂落鬓边,微微遮挡脸部,让我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美色也熄灭不了我的怒火,我啪地打开他的手,怒视着他。
韩昭似乎没料到我会打他,挑眉看向我,眸中神色莫测。
我越想越委屈,不知怎得,视线渐渐模糊,我垂下头不想让韩昭看出我的狼狈,但泪水却因垂首的动作而一颗颗争先恐后地掉了下来。
凭什么说我娇气啊。
这三年来,他一封信都没有,我每日不仅要和恶婆婆斗智斗勇,还要操持全府上下,要打理铺子、巡查农庄,还要理他们韩家的烂账。
草,老娘考研、写毕业论文都没这么累!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韩昭看到我哭了顿时慌了,口中不断说:“你别哭啊,你哭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没想干什么……”
我越哭越觉得丢脸,越丢脸越哭,仿佛要把这三年来忍下来的泪水全倒完。
韩昭手忙脚乱地想安慰我,却发现我越哭越住不住,就像他越笑越大声,我越哭越大声,声音大到把门外的素弦和锦年都招了进来。
我对韩昭伸手指门,意思是说——门在那里,识相点就快出去。
韩昭似乎看懂了我的暗示,亦或者被我哭烦了,无奈走了出去。
08
韩昭走后,我努力平复情绪,哽咽着问道:“上岸呢?上岸去哪了?”
素弦道:“回夫人,上岸因偷偷给您送饭被罚了月钱,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了。”
我沉声道:“谁罚的?”
话一出我就想到了,还能有谁,此时当家的不就是韩昭吗?除了他谁敢直接把我屋里的一等女使送到庄子上。
我后仰靠在床背上,闭了闭眼,沉声对素弦和锦年道:“你们先下去吧。”
此时不在府内也好,接下来府内大概会变得鸡飞狗跳,上岸性子直、心思单纯,在外面反而安全些,等过段时间安稳下来,我再把她接回来。
受罚耽误几天,积压了不少账目杂事,我只能一边龇牙咧嘴地享受素弦的药酒按摩服务,一边理账。
要是放在现代,我肯定要被一帮人骂挖野菜。话说那些霸总、皇帝、王爷之流,是怎么一边谈恋爱“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一边又做大做强干到世界五百强的。
哎!
做人难,管家更难啊!
古代的那些执掌中馈的夫人,当真令人敬佩。无怪乎原主继母小小年纪掌家之后迅速衰老,原本娇滴滴地面相也变得严肃板正起来。
想自己当年十六岁出嫁,到现在也堪堪十九,放在现代正是高考之后放纵的时候,一朝不幸穿越,竟被迫沦为打工人,悲哉哀哉!
其实这些年来,我如此勤奋持家,打理铺子也存有私心。
原主陪嫁来的那些东西,除了母亲曾经的嫁妆首饰字画之类的死物,铺子田庄大多是看似光鲜,其实内里早就被掏空了,有的甚至还入不敷出。
这些年来,她两头操持,搭着韩家的铺子加上赵钰的扶持,成功将大多铺子转亏为盈,甚至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笔财富才是她的底气,若是日后局面变了,她也能靠着这笔钱活下去。
所以,她周穗岁不需要向韩昭摇尾乞怜,也不需要乞求周家的怜悯,她自己就可以活的很好。
就在我深夜理账理得头昏脑涨的时候,韩昭派人送来了伤药和一碗冰酥烙。
药是他军中上好的秘药,冰酥酪是我夏季尤其喜欢吃的。
回想起他白日里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09
可第二日,韩昭便带着姜涴回来了。
不似我想象中的楚楚动人,姜涴眉目有些深邃,一束高马尾英姿勃发。
很美,是那种生机勃勃、明朗英气的美,可又极冷,是那种表面平和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看到姜涴,我突然觉得韩昭喜欢她也能够理解了。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像是两头离群的狮子在身边草原相会,既野性勃勃又惺惺相惜。
他们是同类,而我只是一条渴望躺平的咸鱼,和他们格格不入。
韩昭把姜涴安排到了主屋旁边。哦对,我把韩昭安排到了主屋,我住在旁边的旁边,姜涴正好住在我们中间。
当天下午,我实在有些好奇就去扣了姜涴的门。
她待我很平和,客气到了疏离的程度,但我觉得她似乎对我没有恶意。
她身边人很少,只有一个较年长的侍女和一个年轻的护卫,我问她需不需要多派些人,她还没答话韩昭就来了。
韩昭皱眉看我,说出的话十分警惕。
我想我又不会害她,防我倒像防贼。
韩昭叫我没事少往这里跑。
我走了。
回去越想越气,晚饭都少吃了一碗,惹得锦年担忧地又为我添了几道我爱吃的饭后甜点。
我十分感动,一口一个好姐姐、直言锦年待我真好。
不似某个狗男人。
锦年听得直脸红,又为我做了道冰酥烙来,我吃得心满意苏准备睡觉。
——结果因为积食失眠了。
一般来说,我晚上失眠也只会在屋子里点灯看看话本,我有些怕黑,但不知怎得我今天突然兴之所至想出去转转。
我走出不远突然看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闪过,吓得我忙躲到一旁的山石后面。
妈呀,大晚上的。
这一躲不要紧,我却正好遇到韩昭从姜涴的院子里走出来,二人深情对望、含情脉脉,不知韩昭说了什么,姜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韩昭手腕,韩昭也未挣脱,二人似在低语,不久,韩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