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家长子 通人树芯
对于齐仁智的要求，齐傀王不算太意外，但是依旧不是很情愿：“我不是说过了么？等你炼了血渊，树芯偶肯定是你的，毕竟你对这个老家伙有知遇之恩。”
齐仁智撇了撇嘴：“那您现在让我去炼血渊得了。”“胡闹！族中自古以来就定下了规矩，未满十六岁的族人不能炼血渊，你今年刚刚十四就进焚血谷，命不要啦？”齐傀王很生气，虽说齐仁智是天纵之才，但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焚血谷炼血渊，实在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炼血渊这是只有傀族中人才能修习的独家法门，也是傀族年满十六岁的族人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说是血渊，其中倒没太多戾气，符合条件的族人在每年固定的时间都会前往傀族的秘密之所——焚血谷，焚血谷内有一化血池，化血池内满是鲜红色的液态物。
雪隐奇晶、灼心琉璃和流光凝脂是血池的主要内容，配合上一些活血通络的药草，就成了傀族中人趋之若鹜却又要经历痛苦的圣地。血渊是一个合格傀儡师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条件，也是傀儡师收纳成品傀儡的随身空间，流光凝脂固其型，灼心琉璃溶其灵，雪隐奇晶养其精，三种奇物均来自云庇山脉的馈赠。
经历过炼血渊的傀儡师，会在胸口处形成一个奇异空间，流光凝脂附着于身体表层，极强的韧性也拓展出了足够傀儡容身的空间，灼心琉璃虽名为琉璃，却更像是一种低温岩浆，可以溶解雪隐奇晶并保证奇晶的能量不逸散，而溶于灼心琉璃的雪隐奇晶，能给流光凝脂内的这片血海提供充沛的天地精华，傀儡放置于此，不仅不会受到风沙侵蚀，更是能得到温养，驱除杂质，让傀儡的品质提升。
傀儡师的血渊还有更为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可以保命，当傀儡师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唤出血渊，躲进血渊的傀儡师，可以借由奇晶蕴含的能量来养伤，也能用凝脂的韧性来抵御攻击，同时，蕴含狂暴能量的琉璃海更是能随心调动，用来退敌。
“你谨慎过头了吧，老爹。您儿子我是天才，炼血渊这种小事情，轻轻松松就搞定啦。”齐仁智依旧不死心，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齐仁智对树芯偶有着谜一般的执着。
听到这话的齐傀王没有继续发火，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对着眼前的二儿子认真的说着：“老二啊，你的天分确实是傀族罕见。但是你不清楚的认识自己，天赋反倒会成为你的障碍。”
齐傀王耐心地跟齐仁智聊着：“你也知道，你们兄弟三人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大哥。为什么？因为你大哥身上有你没有的那种沉着，他会先去理解身边的一切，再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这一点很像我，也能让他少犯不少的错误。就你大哥那样的人，在十六岁炼血渊时，足足准备了三个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回来之后还足足躺了一个月，你这整天乱逛，不注重身体素质培养的十四岁毛孩子，能把血渊炼成？”
齐傀王这话说的很实在，齐仁智也都清楚这些，便不再与父亲争辩“行吧行吧，那就先这样吧，炎心玉您先收着，戴在腰上养养老伤，剩下的事等我十六再说吧。”目的没达到，齐仁智有些不满，语气自来说不上好。齐傀王看出了次子的不满，连忙叫住准备离开的齐仁智“老二，别忙走。”
齐仁智回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又干啥？这没血渊我也不能一直带着树芯偶，其他玩意儿我也不感兴趣，您继续歇着吧。”“谁说没血渊就不行了？。”齐傀王玩味地笑着。
见事情有转机，齐仁智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真的假的呀，爹您就别唬我了。”齐傀王从屋内的锦盒中拿出了一个袋子，丢给了齐仁智“喏，移乾袋，足够你装下树芯偶了。本来是打算藏私房钱的，看在炎心玉的份上就便宜你了。”
齐仁智接过移乾袋，显得很是兴奋“得了吧，我娘性子是急，但谁不知道我娘心宽，从不管账，您就别跟我开这没意思的玩笑了。快把树芯偶给我吧。”
齐仁智接过移乾袋看了两眼，很快就明白了用法，这是一个用控偶丝封口的密闭空间，齐傀王在扔给他的时候就把控偶丝抽离了，现在只是用布袋上原有的袋绳封着。
齐仁智指尖伸出观生丝，在袋口上密密绕了一圈，让这移乾袋成了自己的专属之物，之后就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准备接收自己朝思暮想的树芯偶。
齐傀王掌心泛起浓郁蓝光，手在胸口一抹，就引出一个白圈红纹的法阵，齐傀王两手分开牵引法阵，法阵化为相同的两个，上下分开，中间似有血海涌出，待到法阵笼罩的圆柱体有一人大小，齐傀王指尖抽出覆海丝，朝血海探去。
很快，一具通身雪白的人偶就被齐傀王从血海之中拽了出来“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罢了，你小子的能看到的比我们多，它交给你是最适合不过的。”齐仁智迫不及待地从父亲手中接过树芯偶，手神并用，开启了移乾袋的入口，就把树芯偶推送了进去。
合上移乾袋，齐仁智朝父亲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感谢父亲大人。”齐傀王摆了摆手“满意了吧，滚吧，小混蛋，晚上给你大哥准备的送别宴别忘了。”齐仁智十分兴奋，拍着胸脯说了句“不会！”就走出了卧房。
齐仁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没唤出刚到手的树芯偶，只是取下自己的束腰，在上面钻了个空，然后把移乾袋紧紧地系在了上面，做完了这些，齐仁智躺在了穿上，出去逛游一天，此刻也有些乏了，在晚宴开始之前，齐仁智打算眯上一会儿。
齐仁智这一眯，也不知眯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变暗，房间里也被进来的下人点上了灯“二少爷，醒醒！大少爷的送别宴要开宴了。”齐仁智听见声响，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先出去吧，我随后就到。”“是！二少爷。”下人毕恭毕敬的退出房间，齐仁智在镜子前穿戴整齐，之前一直披散着的长发也齐仁智仔细地束了起来，穿戴整齐之后，齐仁智走出房间，朝着饭厅走去。
晚上的送别宴是单纯的家宴，桌前坐着的也就只有这一家五口，各色菜品已经摆满了桌子，丫鬟下人在 两旁伺候着。齐傀王身边还站着一人，面色冷峻，这人齐家几人都不陌生，是齐傀王的贴身侍卫长凌影随。
凌影随是前任齐傀王远征西部荒原时捡回的孤儿。当年老傀王以盟军的身份前往西部隐砂国平乱，发现了这个藏身在废墟里的影族少年，心生怜悯就带回来抚养。
影族是一个神秘的种族，拥有着与傀族一样出色的精神力，影族中人借此优势，可以敏锐的探查周身情况。作为影族独有的本领，影族中人可以将神识与自己的影子分享，让两者都成为可以独立战斗的个体，与阴影的亲密也能让影族中人在阴影里自由移动，可以说，影族中人是贴身护卫的不二人选。
但终究不是傀族中人，凌影随精神力出众，也无法修行控偶之术，只是学习了傀族的各类暗器和毒药，老傀王对这个孩子也是很上心，通过各种渠道寻得一些影族秘法，让凌影随具备了一个影族中人该有的能力。凌影随对老傀王很是感恩，终身未娶，一直在待在新老傀王身边，担任护卫。
齐仁智慢慢踱进饭厅，找到自己的空位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人，对着齐傀王嘟哝了两句：“你说我凌叔又不是外人，咱家也不缺一把凳子，让我凌叔站着干啥！”齐傀王还没开口，身旁的凌影随抢先开口：“二少爷不可，护卫上桌会坏了礼数！”齐傀王让下人搬了凳子过来，对着凌影随说：“老凌啊，你大侄儿出去，两三年见不着，你就别推脱了，坐下一起喝两杯吧。”
凌影随见齐傀王这么说，也就没再推辞，在齐傀王身旁坐下，下人又给添了一副碗筷，给齐家长子送别的宴席算是开始了。齐仁哲在席间简略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又询问了齐傀王一些京都的事情，暗自记了下来。
齐傀王中午喝了不少酒，下午被齐仁智折腾的也没休息好，晚上就象征性地倒了一小盅酒，一口一口浅浅地抿着，凌影随为了保持警觉，拒绝了齐傀王共饮的请求。齐仁哲倒是也喝了两杯，但晚上还要赶路，不敢多喝，所以这一桌的气氛始终不算太热烈。
宴席结束，稍作休整之后，齐仁哲准备动身，一家人一同起身去送，齐仁哲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利落精干，初步有了一个军人的样子。齐仁哲胸前和其他两个兄弟一样，戴着一颗固魂珠，在黑夜里依旧不减光华，齐夫人仔细的将齐仁哲胸前的固魂珠掖进衣服里，仔细抚摸了一下自己大儿子的脸。
“阿哲，部队可不比家里啊，帝都更是如此，去了那凡事儿多留个心眼啊！”齐仁哲握住母亲的手，温柔的回答：“娘放心，儿子不小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齐夫人连声答“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齐夫人又叮嘱了齐仁哲两句：“去了帝都先去你姥爷府上见他一面，在他那了解了解情况，再去军营报道。这事儿你别忘了啊。”齐夫人本命戴絮柔，其父戴诵纶贵为帝师，在帝都有着非凡的地位，齐仁哲这个外孙在去军队入职前拜访一下自己的外祖父，必定能受不少帮助。
齐仁哲觉得母亲的安排不妥，出言婉拒：“这个就不必了吧，母亲，毕竟儿子此番前去，就是准备在军队磨砺一下自己，这些事跟姥爷一说，目的不就达不到了么。”
戴絮柔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姥爷自打咱家南迁以来，一年最少一封信，对你们这几个小外孙也是相当挂念，你好歹去一趟，光聊聊家事也好啊。”
齐仁哲没再拒绝母亲的好意：“知道了，娘。我到了帝都先去看望姥爷。”“恩，乖孩子。在那没事就给家里写封信，好让娘知道知道你的情况。”“嗯，会的。”齐夫人该交代的就交代完了，就退了下来，让其他人和齐仁哲好好地告别。
齐傀王拍着长子的肩膀，只是说了些鼓励的话就没再多说，但是父亲对远游子女的浓浓感情已经全部表达了出来，齐仁哲也是严肃表态，要在军队混出一番样子来，为家族争光。
齐傀王说完就回到送行的人群中，站在众人后面的齐仁华捧着个瓶子走了出来，给齐仁哲递了过去“大哥，路上吃。”众人一看，瓶中竟然是齐仁智给齐仁华带回来的糖瓜片，还是满满一罐，齐仁智看得更清楚，知道齐仁华拿到之后一片没动，全部留给了将要离家的大哥。
齐仁哲宠溺地摸了摸自己的三弟的脑袋“要努力学习控偶啊，小华，哥哥回来之后要检查的。”“恩，不会让大哥失望的！”齐仁华说完就又回到了母亲身边。
齐仁智嘴里叼着清心烟，最后一个出场。晃到了齐仁哲跟前，齐仁智显得很是轻松“你说咱爹也是，这才什么时候，就让你去那种破地方。”“爹为我好。”“不说了不说了，来，整一口，走夜路累的很，提提神。”齐仁智把嘴里的烟拿下来，递给了齐仁哲。
“晚宴前已经歇息过了，精神很好。还有，你知道我不好这个的。”“拉倒吧，你跟咱爹一样太会过日子了。你身体底子这么好，这玩意儿只对你有好处，那点副作用影响不了你。”齐仁哲也就没再拒绝，接过烟抽重重抽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齐仁智。
齐仁智又从怀里揣出个东西，递了过去“我研究出来找人做的，你在军队里没法静心养神，用这个吧。”齐仁智递过去的是一个类似魔方的东西，但内里结构要比魔方复杂的多，里面有很多条通路，魔方每旋转一次，通路又会变化几分，需要用控偶丝慢慢探明，东西做的很精巧，无事玩玩确实能提高控偶的精度。
齐仁哲惊讶于二弟的心思，把东西收了“二弟费心。”齐仁智摆了摆手，很轻佻的说了句：“费什么心，随便琢磨来玩的。”齐仁哲稍微正了正脸色：“不过我此番前去，一两年怕是很难回家，爹妈年纪大了，二弟对家中诸事可要上心一些。”“咱爹才四十出头，各种事儿明白得很，亲兄弟你跟我说这些无聊的东西，没意思了啊，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齐仁智顿了顿，面色严正了些“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大哥。”
齐仁哲拍了拍齐仁智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齐仁哲背好行囊，翻身上马，和两个负责护卫的族人一起朝城外走去，出来送别的一行人一同挥手，看着一行三人渐渐隐没在黑夜之中。
“阿哲，到了先给家里寄封信！”“大哥一路顺风！”“保重啊，大少爷！”送行的各位用最大的喊声送去了自己的牵挂，齐仁智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准备回家，说一点不舍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感情已经表达清楚了，这对大哥来说，就足够了。
齐仁智和出来送行的一行人回了傀王府，戴絮柔的情绪依旧不太稳定，毕竟齐仁哲长这么大，从未离家太久，这次前往帝都，对她来说，一时间还是很难平静。齐傀王扶着自己的妻子，柔声的说着什么，想让自己妻子的情绪平静下来。
大少爷离家，家里的下人们也难免有些不舍，毕竟都相处了很久，大少爷为人谦和，温驯有礼，对待下人也是体恤有加，这样的一位公子要离家很久，下人们很难不思念。
齐仁华年纪还小，倒是没有太沉重的情绪，小眼珠转了一圈，仿佛想到了什么，拉了拉齐傀王的衣角“爹！”齐傀王安抚完夫人，回头看着自己的幼子“华儿何事？”齐仁华四处看了看，自己的二哥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便压低声音对着齐傀王说：“爹，你说小华乖不乖。”齐傀王很是不解，但幼子聪明听话，齐傀王就如实点头“小华很乖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齐仁华小嘴一撅：“那爹爹还这么偏心，把白光给二哥却不给小华。”
这一句让齐傀王添了满脸的问号，旋即就想明白了，齐仁智定是又作弄自己的三弟了，奈何这件事齐傀王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敷衍过去：“这件事另有深意，小华长大了就知道了。”齐傀王说完又唤来下人“去把大少爷的房间收拾一下，今晚让三少爷去那里睡。”
齐仁华依旧是不解，今天对这个孩子来说着实是不幸的一天，宠爱自己的大哥离家，还被坏二哥欺负，自己想弄明白的事情没弄明白，以后还要和爹妈分房睡了，想到这些，齐仁华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又要掉下来，但所有人的情绪都还没从大少爷离家这件事里摆脱出来，自然也是没人理他。齐仁华悄悄抹了两把眼泪，跟着侍女朝着自己的新卧房走去。
齐傀王作为沐毓的南部之王，手握资源丰富，傀王府的房间也很多，本不用这么节俭，让三子住长子住过的房间。但傀族是一个特殊的种族，战斗力重要依仗的傀儡需要大量的资源堆砌，齐傀王受到先辈的训诫，凡是以节俭低调为主，所以才做了这么个打算。
毕竟傀族一脉，握有太多战力，不低调行事，难免会让国中众人有其他想法。此番将长子送至帝都也是如此，虽有历练的目的，但不是为了宽君心，齐傀王也是不想早早就让长子离开家门，齐傀王压抑住自己对长子的思念，沉声叹了口气，也回房歇息去了。
齐仁智是众人当中回房最早的，谨慎的掩门关窗之后，齐仁智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自己腰间移乾袋的封印，一具通体洁白，结构简单的傀儡被放了出来。
齐仁智指尖放出观生丝，朝傀儡探去，观生丝触及傀儡，不似寻常般附着在傀儡表面，极为轻松地就钻进了傀儡的躯干里。齐仁智加大了精神力的释放，指尖的观生丝变得更为活跃，傀儡表面也泛起了轻薄的白光“嘿！醒醒了，小家伙！今天起，你就跟小爷我了！”齐仁智借由控偶丝将自己的想法传递了过去，傀儡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齐仁智又加深念头唤了两声，同时加紧了自己精神力的输出。随着齐仁智的动作，傀儡渐渐有了变化，通体的白光渐渐转绿，原本凝实的偶体也渐渐变得通透，变成了翠玉般的模样。齐仁智满眼期待的看着眼前逐渐变化的人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小哥哥，小哥哥！”孩童般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兴奋。齐仁智坐了下来，准备与面前这具特殊的人偶好好交流。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幸运，能得到观生丝。但是，他相信，自己比常人多看到的这些东西，一定能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