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不许送漂亮姑娘,王子,你不守信用。”李文花仰头看着马背上的杜尔,阳光反射,风刮着发丝凌乱,有些睁不开眼睛。
杜尔大笑道:“你不喜欢打死就是,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帮你打死。”
突厥实行奴隶制,在草原生活的种族很多,部落互相征战,产生了俘虏和敌方平民,其中适龄女子成为生育工具,其它则沦落为奴隶,奴隶生下的子女世代为奴,除非是给贵族生的孩子。
诛邪的生母就是战败国的公主,沦为奴隶,后被可汗相中,改变了奴隶的命运,但是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的血脉还是低贱的。
这种血脉鄙视论在李文花看来怪好笑的,人又不是马驹,血脉还能分出三六九等?还要看是不是汗血宝马的后代吗?
“别打。”李文花见他已经把鞭子举起来了,赶紧制止,说:“我们家可不兴动辄打死人这一套。”
杜尔:“你们大秦没奴隶吗?”
李文花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有,她去陈列逊家和王鹏赫家应聘的时候,是分活契和死契的。
裴渊明见她说不明白,便把话头接了过来,说:“从诸国时期,秦国就有‘战功解放制度’,即奴隶通过战功赚取平民身份。秦三世登基后,直接废除了奴隶制度,并禁止人口买卖。大概持续了六七十年,民间逐渐恢复了卖儿卖女、自卖自身、欠债为奴等情况,官方没有明令禁止,态度一直很含糊,后来秦八世恢复了买卖人口,但规定了十二岁以下不得买卖,主人杀了活契奴婢要赔命,主人杀了死契奴婢要被官府罚大量的钱,所以在秦国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轻易打杀。”
每个人都敬佩着秦三世,但秦三世的意志并没有一直存在。
李文花想,一个人果然是无法改变一个时代的,时代就像是洪水泛滥,需要一群人手挽着手才能站在水里不被冲倒。
杜尔:“你们大秦真奇怪,顾惜着一个奴隶的死,却不管将军的命。”
裴渊明:“……”
李文花一见裴渊明吃亏,立刻说:“王子,近来秋季凉冷,容易生病,您没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要休息了,偌大一个东突厥得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管理,赶紧回去干活吧。”
杜尔:“这是你的逐客令?”
李文花:“这是我的资本家之心。”
杜尔听不懂,迷糊地驾着马着转了个圈,说:“裴将军,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沈骗子拿了个小石子,照着他的马屁股弹了一下。
马儿立刻跑了出去,他的亲卫兵连忙跟上。
沈骗子:“少见比我还烦人的人。”
李文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裴渊明:“很快他要打败仗了,会忙得焦头烂额,暂时不会来找咱们。”
李文花和沈骗子都不懂战争,但裴渊明说要打败仗,那就一定会输。
沈骗子:“他为什么会输?他最近可一直都在赢,气势正盛,是骄兵必败吗?”
裴渊明:“快要到冬天了,从地势上来说,西突厥更占优势,天寒地冻,东突厥得士兵承受不住长期作战以及奔波。”
李文花若有所思地问:“杜尔打赢了对咱们好?还是打输了对咱们好?”
裴渊明想了想,说:“打赢了,杜尔不擅长打仗,一旦他赢了,秦国会意识到我的存在。”
李文花初步有了个想法,寒冷是人力是可以对抗的。就算羽绒服棉服暂时搞不来,那毛衣毛裤总行吧。
裴渊明看向那些奴隶,有的连鞋子都丢了,他的面色依然冷淡,问:“杜尔拍拍屁股走了,他们怎么办?”
“先给弄个地方住吧。”李文花只看杜尔对他们的态度,如果不收下,估计这帮人难逃一死的命运。
他们住的是一个毡帐,圆顶用木条做骨架,白色毡子做成,三米左右,占地面积二三十平方米,四周是环形的毡墙。
突厥人春、夏、秋三季牧场的经常迁徙,牧民一年要搬十几次家,因此房屋也易于拆卸携带。
一开始是有两个毡帐,一家三口住一个,沈骗子住一个,两个紧挨着。后来把李文苗接了过来,九岁的姑娘不适合跟姐夫一起住,就制作了新的毡帐,李文花陪她一起住,裴渊明搂着裴月,彻底没了夜生活。
于是乎这里并排列着三个毡帐。
很快隔着一段距离,第四个毡帐就建立起来了。
还是这帮奴隶自个儿搭建的,速度之快令人震惊。
裴渊明:“草原上的牧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毡房和生活用具,用毛绳绑扎停当,都练就了一手‘绑驮子’的绝技,在崎岖山路的长途颠簸中,也毫不松散。”
李文花:“都是努力生活的人呢。”
明明很努力生活,却在战争下沦为奴隶,一个个饥肠辘辘,瘦小可怜。
李文花于心不忍又发作了,做了一堆的饭给他们吃。
这些奴隶争相抢食,年纪最小的孩子才五六岁的模样,抢不到东西被推到角落里,好像当初的李文苗。
李文花便分了她一个馒头。
小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咬着馒头,然后问:“吃完饭我就要死了吗?”
李文花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死,你不会死,我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死。”
她拉着李文苗拼命的活下来,就是为了离这种狗日子远一点,兜兜转转,又看见这种狗日子了。
从前有裴大人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如今要靠着自己,不仅给自己、也给别人争出一条路来。
毡房内的陈设与布置分成住宿和放物品,中间对着天窗安设做饭的铁炉,李文花把牛粪都变成了养分,火炉就只能烧爬地松了。
做饭煮肉支锅架,烧奶茶支三角架,冬天烤火,晚上照明。
三人围在一处,煮着茶叶喝。
“小花,本来粮食供养咱们五个人到明年秋收绰绰有余,现在又发配来二十个奴隶,你要是不忍心饿着他们,咱们可就要挨饿了。”沈骗子愁的慌,双手托腮捂着脸。
裴渊明看了他一眼,见他手上都是冻疮,“你这手都这样了,有没有药?”
沈骗子收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笑:“天寒地冻有些不适应,忘记准备药了,明年再过冬就有了经验,就知道提前准备药了。”
每个人过的都很难,只是大家不说,永远轻轻松松才是大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