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要进去!”
“我们是剑城的士兵!在裴家的带领下!”
“我们在大秦的旗帜下宣誓,永远保卫国家!”
大秦并不只属于皇帝,大秦是一个象征,人人为它骄傲,包括裴渊明。
他冲进了烈火里,凡是肉眼可见便是一阵刺目地红,爆炸声过后耳鸣阵阵,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浓烟滚滚袭击着他的眼睛,随时坍塌的房梁铺天盖地的倒下,无尽的压抑不能阻拦他的步伐,义无反顾,哪怕大火烧掉了他的退路。
整个驿馆的使团所运送的贡品都是火雷,成百箱,威力强大,整个城池都要沦陷了,这些火雷被埋在了各处。
爆炸炸塌房屋万间,延烧八千家城内外垣十余里,死者不可计,满城都是哭喊声,人地变色,人们向无头苍蝇一样,大家吓得四处跑,人挤着人。
骁龙将军找到韩安,说:“你是太守丞,你来疏散百姓。”
韩安额头上都是汗:“那你呢?”
骁龙将军:“我要去我更该去的地方。”
他骑马逆行飞奔炸的最严重的驿馆附近,附近几乎是夷为平地,只有熊熊火焰包围四周,有些士兵运送着土壤去掩埋火焰,被附近炸裂的火雷席卷吞噬,前面一列死亡,立即有下一列补上。
有些士兵们往身上倒水,一批一批的往里冲,冲在火焰里找火雷,活着出来的少,不停的进。
爆炸是一团巨口,吞噬掉了人命,没人知道哪里会炸。或者所有的地方都是葬身处。
骁龙将军在火光里看见一个影子,是裴渊明,他满身是火抱着一个箱子跑出来,将箱子放在地上,赶紧打滚,浑身烧的都是烫伤,衣物的灰黏在他身上水都冲不掉。箱子被附近的士兵快速用土浇灭。
裴渊明疼的浑身抽搐,艰难地爬起来,还要返回火海。
骁龙将军赶紧将人拦住,惊恐地说:“元帅,不能疏散所有人,等着炸完吗?”
裴渊明意识到他慌乱之下把自己错认为了父亲,说:“不行,那么多箱炸完了,剑城也就成了平地,有没有派士兵守城。”
“有!”
忽然半空响起警报声,望塔上的斥候发现大批突厥兵来犯,警醒全城。
裴渊明擦了一把漆黑的脸,说:“我得走了,我让他们跟我一起进去搬火雷,但我要走了。”
骁龙将军行了军礼,那是很奇怪的军礼,右手合拢指尖冲着太阳穴,那时秦三世流传下来的礼,代表对军人最崇高的致意:“我会代替您进去,统领这里的士兵。元帅,请您守住剑城!”
裴渊明回他一个礼:“好。”
八十万大军兵临下城,除了突厥、还有匈奴、鲜卑、氐、羌、蒙古国、契丹士兵的打扮,是多国联军。
剑城内忧外患,古德元帅下落不明,几个将领都被炸死。
裴渊明提着剑的手在哆嗦,身上看不见那里有血,但一揭烧焦的衣物连着皮一起,浑身烫伤盔甲都穿不上,但他还是站在了城墙上,大喊一声:“全军听我号令!”
满城士兵为他欢呼:“裴大元帅!”
这是裴家的剑城,如果不是裴家人死的太多太快,青黄不接,他本该跟随父亲的脚步长大成人,成为剑城的元帅!
“裴渊明!还记得我吗?你以身作饵,俘虏过我!”突厥王在城门下喊道。
“记得,突厥王,你还想来大秦长安做客吗?”裴渊明嘲讽道。周围士兵捧场的一片叫好声。
突厥王不恼不休,说:“不是,这回我想请你回突厥坐坐,裴郎,只要你肯投降,我高官厚禄赏你,如何?”
裴渊明一字一句:“但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
突厥王大叫一声:“好!儿郎们,上!大秦是我们的!”
剑城若内无忧,可守一个半月等援军。
如今这种情况,八十万大军压城而来,携带火雷投射,城墙上炸死一片,残肢乱飞,死死守城也仅半日,左城破。
裴渊明被炸的额头破血直流,尤做困兽之斗,眼前一片眩晕,听着阵阵轰鸣声,想着,剑城破了,刚好我是裴家最后一人。
人死,城破,刚刚好。
只是不知李文花是否安好?
血腥阵阵,烧杀抢掠,恐惧尖叫,剑城就是地狱。
突厥王饶有兴致地看他:“裴郎,但凡你杀一个大秦百姓,我就准许你投降!”
裴渊明失血过多,身形晃着,大声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愿赴死!”
但凡活着的、听到这句话的剑城士兵纷纷附和:“我亦愿赴死!”
“我也赴死!”
一呼百应,这是裴家的剑城!一人冲千军万马,纷纷赴死!
敌军甚至被这个场景震住。
突厥王压着眉,阴沉沉地说:“你不杀,他们也要死,你糊涂呀。”
满城手无寸铁的百姓遭人屠戮,他们都习惯就是进城杀光人,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
裴渊明惨叫一声,掩面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如今的心已经碎了,他再也护不住任何人了。
匈奴将领冷哼一声,骑马提枪抽向裴渊明,将人抽向半空重重落地,宛若没生气的玩偶。他解气道:“裴家杀我族人甚多,孽债该你偿还。”
几个打扮不同的将领骑马围住裴渊明,其中一人戏弄道:“裴渊明,起来,只要你起来,我们就不杀百姓,还准许他们逃走。”
裴渊明沉重地身体居然渐渐地复苏,慢慢爬了起来。
突厥王:“哎呦,真的活了,快都住手,让这些百姓跑,他们能不能活,就看裴大将军的了。”
城里还有火雷在爆炸,他们根本不急着入城,干脆看一场热闹,看浑身是伤的人艰难爬起来,再一次次被打倒。
有时候是被长枪挑起、摔下。
有时候是被大刀砍伤胳膊,失血眩晕到底。
有时候是被马拖拽着,皮肉翻起。
他总是爬起来,哪怕能拖一刻钟,让百姓跑远点也好啊。
到了最后,他只是木然的爬起来,轻轻一推就倒,再反复的重复着爬起来的动作。
突厥王凑近检查,发觉他已经晕厥过去了,只是凭借着毅力让自己重复着一个动作。
突厥王舔了舔唇:“这是一只鹰,最好的鹰,熬出来他就是我的!我要他!我愿意让三座城池出来!”
其他的将领一商量,同意了。
“传下去,裴渊明,叛秦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