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大海视角 第十二章 大海回家
安迪地排子2024-08-09 11:105,244

  父亲多年来都不愿意跟随我们到城里居住,他说他需要照看着爷爷留下的口粮田和七宝山的山路,可是随着他年龄的增大,他身体大不如从前,我偶尔也带着家人去七宝山上去看望他,闲暇时光也会帮父亲继续种植母亲喜欢的蔷薇花,父亲想把整个七宝山的山路上都种满母亲喜欢的蔷薇花,十几年的努力,终于还剩最后一个山头了,父亲最终还是病倒了,检查结果发现是胃癌晚期,已经多处扩散,每次的化疗都是我陪伴他,在去医院的路上,父亲总是嘱咐我抽空去把剩下的蔷薇花种上,这也算是他的遗愿了,父亲还会和我聊起了他和我母亲的故事:当时父亲和母亲的相遇算是一见钟情了,在父亲路过台湾东海岸海域的时候,在大海上认识了我的母亲龙晓月,而我母亲的家人不同意他俩的事情,最后母亲为了我的父亲和家人大吵了一架,义无反顾的跟随父亲来到了赵家村,而父亲每当说到这里,就默默的流下眼泪,他说他对不起我母亲和我母亲的家人,他没有保护好母亲,母亲死后,他也就再也没有脸联系过台湾那边的亲人了,父亲希望将来我一定去到母亲的老家,因为母亲那边的家人很多,他们都非常想念我的母亲,父亲希望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替他向她们谢罪……。

  父亲还不忘提起七色彩虹的事情,父亲说那是爷爷的遗愿,叫我不要忘记;父亲还说起了山子,他说过去的那些恩怨都过去了,毕竟当年我母亲和山子父亲的死,都是时代大潮的牺牲品,人死不能复生,他希望我和山子重修旧好,而且他也很喜欢晓雨这个孙子媳妇……。

  父亲病越来越严重,我找到从医的同学问询,而同学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父亲的病已经是晚期并且扩散了,治疗只会徒增痛苦。至于发病原因,目前怀疑是饮食问题,因为临朐县的酸煎饼和老咸菜致癌很出名,但是也不排除是其他原因,如食品添加剂、蔬菜药残留、污染的水、自身的细胞变异和各种不良的生活习惯等都有可能是病因,这个很难确定,你的父亲之前也没有逐年查体的习惯,所以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都已经扩散了,这个情况在咱这里也不是个案,目前我国癌症确诊人数和死亡率双居世界第一,平均每分钟就会有近10例癌症患者确诊,这还只是有条件检查的人……。确诊癌症后治疗的大部分患者,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花光终生积蓄。听完同学的话,走出诊室,我看着医院里的人山人海,内心有些悲凉,难道这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未来吗,我隐约看到年迈的我和冯清月搀扶着走在医院走廊拥挤的人群里……。

  父亲没有等到新冠疫情的结束,最终还是走了,父亲的遗体被拉到了火葬场,我也第一次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这是我们县唯一的一个火葬场,火葬场很大也很漂亮,各种身着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井然有序,服务态度也都非常规范,因为疫情管控,所以需要取号排队,队伍排得挺长,门口的大爷看我有点沮丧,就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大爷乐呵呵的很是慈祥,大概是因为他每天都在这里,也算见多识广了,所以很是看淡这一切,聊天中大爷还不忘和我解释,当烟筒里冒出一阵黑烟,那就是烧的衣服,而后的一阵青色才是烧的人,大爷猛吸了一口烟以后,缓缓吐了出来,叹气道:这阵子就是有点忙,基本都需要排队,这么忙想休个班也很难,等过阵子清闲了,我打算辞职,一个人骑自行车环游世界去……。人啊,一辈子一阵烟,什么情啊债啊左牵右挂啊的,都没了,你们年轻人啊,趁年轻啊,应该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追求梦想,不然等到到了我这把年纪,一躺下,后悔都来不及啊……。

  我听完大爷的话,有点恍惚,火葬场的五个大烟筒轮番的冒着烟,我隐约闻到一股股烧衣服和烤肉的味道,而前方长长的队伍还在缓慢的行进,队伍里时不时的响起阵阵抱怨声:有埋怨死都要排队,有埋怨乱插队着急投胎的,前方疏导的工作人员不停的呼喝到,请大家不要插队不要喧哗,保持一米以上距离,请提前出事健康码和行程码……。

  看到表情凝重和悲痛的人们,我反到为死去的人感到高兴,感觉他们的死反而是一种解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痛苦的人生,俯瞰我们整个人生,从哭声中哇哇落地来,在到哭声和痛苦中离去,不管是吃喝拉撒睡,还是上学买房治病,我们的一生都在为社会经济做贡献,如果把社会经济的进步,比喻成需要动力驱动的列车,那我们也并不是乘客,而是列车的燃料,我们一直都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驱动着社会经济列车的前进,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在我们生命的终点,失去了价值的我们,就用一阵青烟来完结了自己的一生,而我们的后代会继续这样的无限循环,谁也逃不了,谁也跑不掉啊……。

  一个多小时的排队,工作人员让我确认过尸体后,在小推车上送别了父亲,两个帅气的小伙子和一个制服妹子接过了父亲的遗体,随着大门的关闭,我被安排到了出口的位置,出口的大厅里,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骨灰盒,价位应有尽有,工作人员提示我挑选心仪的骨灰盒,因为考虑到父亲住了一辈子的破房子,不曾想一生勤劳却活的如此孤苦伶仃,所以我打算给父亲挑一个好点的骨灰盒,我选了一个玉石的,白色的玉石花纹加上镶金的罗马柱,让骨灰盒显得无比的庄严肃穆和奢华……,父亲骨灰的一部分放在这个很贵很漂亮也很结实小盒子里,还有一部分撒向了汶河,父亲说他当了一辈子的七宝山的侍卫,他并不快乐,死是一种解脱,他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到我慢慢的长大,因为我身上有母亲的影子,他很爱我的母亲,他死后希望能够和母亲团聚。

  父亲的葬礼,因为疫情控制也一切从简了,父亲和爷爷一样都埋在了七宝山脚下,葬礼结束后,因为疫情封控隔离需要,我们就在老房子里隔离住下了,正好冯清月和晓风都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在把父亲未完成的最后一个山头的蔷薇花种满,也算是帮父亲完成了一个遗愿,而口粮田也不在播种粮食,也全部都种上了当年救父亲的柿子树……。一切安排妥当,我们一行驱车告别了家乡,在看到家乡消失在地平线,我想起了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面对生我养我的赵家村和七宝山,面对我儿时去往大海的梦,在故乡和梦想面前,我进退两难,我泪眼朦胧……。

  父亲的去世也让我在家乡没了牵挂,而遥远的太平洋西岸,台湾岛那边的亲人,却成了我日思夜想的牵绊,我按照父亲留下的地址,通过网络我联系到了台湾宜兰市宜兰县的相关部门,让他们帮忙搜寻我母亲家的亲人……,而对于晓风上大学的问题,我和冯清月选择了让晓风报名胎弯清华大学,而留学的决定,也影响到了晓雨,因为晓雨想要留学,需要先过的父亲山子这一关,我应下了晓雨的央求,去做一下她父亲山子的工作。

  父亲死后,我和山子的关系也有了一定的缓和,毕竟人死帐销这也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而晓风和晓雨的感情纠葛,也让我们两家像冤家一样,一直纠缠在一起。有些时候想尽一切办法绕开,最终还是要撞个满怀。当然除了这些恩怨和纠葛,我和山子之间,在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上也是属于不同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三观不同,这也是我们分崩的间接原因:山子接受了传统的儒家文化教育,而我辍学后就充分接受了社会的残酷写实教育;山子只喜欢读可看国内的一些文艺文学影视作品,而我是什么书和电影好看就看什么,不区分国家地区和语言;山子平日里总认为中国势必成为地球第一大强国,而我则认为中国想要成为地球第一强国需要体制和教育的重大改革;山子说他一辈子也不会出国,包括他的女儿,可能是因为女儿是他唯一亲人的缘故吧,而我则希望儿子晓风留学,有机会一定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山子总是喜欢看和相信各种媒体的新闻报道,而我总认为媒体报道看多了容易脑残,我们需要反思和洞察新闻背后的真相;山子总认为孩子的成绩识一切,而我则认为孩子的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习能力,和身心的健康。

  正是有这么多的差异,山子有时候生气的说我,是一个被洗脑了的异类,说我总喜欢和大家背道而驰。我总是笑着和他说,被洗脑的有可能不是我,我只是有我自己独立的价值观,而我的价值观只是和大多数人不一致而已……。我们闲聊的时候,我也曾和山子说起,与其到30年后我们几百万买的房子一文不值,不如现在卖了去环游世界,而山子的回复却说我是神经病。

  我们两个一个保守,一个开放,一个循规蹈矩,一个天马行空,但这样不影响我俩成为好朋友,因为我俩在众多的不同之上,我们还是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说,我们都非常固执,我们都喜欢足球、钓鱼和户外。

  为了晓雨能够留学胎弯清华大学,我在和山子钓鱼的间隙,主动说起了教育的问题,山子自恃是二十多年教师的缘故,和我争论道,孩子除了平时的学习之外,多上课外补习班,把成绩搞好,将来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安安稳稳的结婚买房。对于山子的看法,我提出了我的问题:晓雨天天努力的补习功课,就是为了和你一样将来天天加班加点还房贷吗,然后在到最后在努力卖房治病吗?那我们努力的意义是什么?那我们人生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山子你真的还想再让晓雨重复你曲折的人生吗,我们这一代人真的很累,你睁开眼看看我们身边的同学同事朋友,哪一个人不努力,可是最后他们幸福吗,我们每一个人不是努力上学找工作,奋力工作买房子,然后最后在卖房治病,我觉得我们一直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乐此不疲,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换种活法?

  山子嘲笑般的回应我,说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难道你还想跑路不成?

  我说我没有跑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家活法有问题,大家都在走独木桥,而每年千万计的大学生仍然还在前赴后继,都是一个标准培训出来的,然后再进行无休止的内卷,清华北大的学霸们考公和留学成了唯一出路,而科研学术则成了无人问津的歪门邪道,从小学就挂吊瓶写作业的内卷教育是不正常的?这样疲于奔命的人生还不如适时地躺平一下,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和思考人生,我们是有血有肉有梦想人,我们并不是养殖场的小猪仔……。

  山子不悦的说:觉着教育制度不正常,那可以不上学啊!

  我笑着说:不上学当然不行,我们可以换个教育方式或者环境啊,有些时候内卷还不如躺平,况且现在很多人都选择了不走高考,走留学,这也是不错的一种选择啊。

  山子鄙视的说:留学就别想了,我们的基础教育是全世界一流的,国外的学校根本就不学东西,光玩,再说国外太乱了整天枪击暴乱什么的,太吓人。

  我反问道:那有钱人都挤破头的把孩子往国外送,难道他们都是傻子吗,我们觉得我们可以怀疑有钱人的人品,但是我们不能质疑他们的眼光,孩子都是每个家庭的财富和未来,有钱人花费巨资送孩子留学一定是有他们的想法和规划,而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和家庭毫无规划,同时他们认为有钱人都是傻子,等高考后,我打算让晓风去留学,晓雨说她也想去留学?还有你所说的国外乱、疫情和枪战那也都是新闻报道上看的吧,山子,我觉得你需要思考的不是新闻本身,而是需要思考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新闻……。

  山子有些不悦说到:你是不是被洗脑了,外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是不会允许晓雨留学的,我打算让晓雨在国内考个师范,将来让他继续当老师。山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山子的思想里出国留学就是不爱国。

  当我说到儿子晓风打算去胎弯清华大学以后,山子更是气愤反问道:北京的清华大学还撑不开你了啊,还要去什么台湾清华,台湾那么乱,疫情都传遍了,未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大战,你这时候去不就等于叛逃了吗,我这以后还真要和你划清界限了。

  看到山子的激烈反应,我哭笑不得,没想到多年的挚友最终倒在了立场面前,我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语:山子,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去太平洋的台湾岛是我儿时的梦想也是我们全家人的梦想,我从来没有考虑去台湾就是要叛国的意思,再说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岛,我们都是华夏民族的子孙后代,我也非常爱自己的国家和家乡,我更希望他们能够和平和谐共处,去台湾我也只是想去找我的家人和亲人,在家人亲人面前,一切的立场都是没有意义的,在我的观念里,有家才有国,家是我的全部,没有家那国也将不是国!而我所理解的家,也一定是有家人和亲人,有幸福和未来的地方,家不是过去,家不是曾经,家不是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家是家人在哪里,哪里才是家啊。山子冷冷的回复我说:那是我的家,和他无关,他的家在太平山下,他永远都不会背叛和离开他的家乡。我无奈的离开了曾经的挚友,我也很努力的想说服山子,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临走的时候,我和山子说道,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家。晓雨和晓风只能无奈的再次去找山子解释,希望山子同意晓雨留学的事情,结果山子非常的恼火,声称女儿晓雨被我和晓风蛊惑了,说如果晓雨留学,就和晓雨断绝父女关系。晓雨和晓风彼此深爱着,而山子也爱着自己的女儿晓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帮晓雨做出决定的,这样左右为难的晓雨哭成了泪人……。

  不久后台湾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在我母亲的老家台湾岛宜兰县的太平山下,我的姥姥姥爷都还健在,而且舅舅、姨妈、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也都很多,看到他们发来的视频,视频里二十多个人,都在和我挥着手致意,当然最显眼的还是我表哥的五胞胎兄弟,他们都希望我们早日去往台湾团聚,看到每个家人的亲切祝福,看到他们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留下了幸福的泪水。而我也把我冯清月和晓风的视频发了过去,就这样我们都在期盼着远赴重洋回家相聚的那一天。因为这是我一直的梦想,也是我们一家人的梦想……。

  

继续阅读:二卷 大海视角 第十三章 七色彩虹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山子与大海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