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这才更像是我认识的荣河。
公平交易，绝不吃亏。
可是在如今这个社会，反倒是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一点都不累。
人情实在是太贵重，每每欠下一笔，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多天都睡不好觉似的。
于是我也配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竟然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要是有的话，那就两顿。”
我朝他挑挑眉，伸出两根手指，语气听起来很轻快。
荣河明显的一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嘴角的笑意有些调侃。
“这么大的错误，你想用两顿火锅就把我打发了？”
“小白花儿，你当我那么好说话的吗？”
他说话间，车子已经启动了，迎着海风，呼啸而去。
我转头望向窗外，外面就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海岸线。
这样一看，好像心情都跟着舒爽了很多似的。
“那，不知道荣少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那当然。”
荣河开着车，清浅的扯了扯嘴角。
“我正好缺一个妹妹，要不你来补上这个缺，我就当这事儿，是白给你办了。”
我一愣，完全没有想过荣河的要求竟然是这样。
以至于那一瞬间我就保持着那种呆愣的状态在原地愣了好久，没有说话。
“——妹妹？”
“嗯。”
荣河应了一声，随之点了点头。
“怎么，你不愿意？”
他语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话原本就是他转过脸来看后视镜的时候仓促说的。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甚至不知道荣河这样说的理由是什么。
但是那一瞬间，心里真的是百味杂陈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像是他们这样的人，竟然还会一再的退而求其次。
在听见荣河的这些话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他和祝骁一样，都是眼高于顶，绝不折腰的那种人。
没想到，荣河又一次改变了我的认知。
“没有。”
“我愿意的。”
愣了愣，我忍不住看了看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似的。
“我愿意做你妹妹。”
“呵。”
“是不是因为做了我妹妹，我就不可能再追你了？”
“所以才答应的这么爽快？”
荣河挑眉一笑，这话里不知几分是真心，几分是调侃。
我一下子有点恍惚，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两眼。
——实在是这人给我的感觉太多变了，一层又一层的外衣穿在身上，好难才能看见他真实的面貌。
“既然要做兄妹，以后还是请荣少对我坦诚一些。”
他却没理我那句话，只顾着自己的那句话没有说完，于是继续补足。
“但是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我这人没什么原则，要是哪天他祝骁不要你了，就算你是我妹妹，我可还是会对你下手的。”
几分揶揄，几分调侃。
荣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只是车子的速度不稳，好像时快时慢的，泄露了他的心境。
我心里瞬间一紧。
好几秒之后，才扯出来一抹笑。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荣少。”
“嗯？”
他一挑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匆忙反应过来，迅速改了口。
“哥。”
“嗯。”
他这才满意，却也没有多说别的什么，只是问了地址，便说送我回宁晓溪那里。
那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祝骁明明说是晚上过来帮我搬东西，可是他竟然去的那么早。
荣河的车缓缓停下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单元门口停着一辆宾利，车牌号很是眼熟。
却不敢确认那就是祝骁的车。
直到车门打开，那道修长的身影一把甩上车门，朝着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我才确认了。
——那的确是祝骁。
他步子很大，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低头看了看腕间的表。
我慌忙解开安全带，不知道是心虚什么，手忙脚乱的要开门下车。
却是被荣河一下子按住。
“慌什么。”
他很随意的扯了扯嘴角，手指只是触摸到我安全带的搭扣，几秒后又很快收回去。
祝骁的身影便已经越来越近。
“——我没慌。”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的身体却很诚实，终究还是很迅速的解开安全带逃命似的下了车。
祝骁人高腿长，几步就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他和荣河是世交好友，自然是认得荣河的车牌的。
以至于看见荣河从另一侧下来时，祝骁的眼波很静，完全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他又看了看表，皱起眉盯着荣河。
“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一愣，好像没有听懂祝骁的意思。
就听荣河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走啊？”
祝骁面色没变，语气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
“怎么，荣少那么不想离开，难道是因为女人？”
他说完，视线好像是不经意间朝着我脸上一扫而过。
我不自觉的心里一紧。
这两个人字里行间的，就好像在打什么哑谜似的，我完全没有听懂。
“老四，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荣河笑了笑，伸手甩上车门，又补了一句。
“我这些年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缺德的事儿了？朋友妻，不可欺，何况还是你祝骁的女人，我有几个胆子也不会对你下手的啊。”
不知道是头顶的月色太寂寥，还是我站的角度有问题，总觉得那一瞬间荣河的眼神很悲凉。
就连身影，也是孤寂的。
祝骁不咸不淡的勾了勾嘴角，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给荣河递过去。
那人接了，径自掏出打火机点上。
烟雾淼淼漫上来。
荣河抖了抖烟灰，先开了口。
“我明天就走，你放心好了。”
“一路顺风。”
祝骁手指微动，修长的烟杆磕在烟青色的石台上，落下半截烟灰。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祝骁的表情。
只是有种直觉忽地漫上心头。
——他和荣河之间，一定也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也或许，其实荣河早已经知道了我不可能跟着他去M国？
又或许，是祝骁早已经知道了我和荣河之前谈好的那件事，所以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