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这天早晨,荣河破天荒换了辆低调的奥迪,我们的行踪隐秘,就是为了躲开祝骁。
我的精神特别好,一路上和荣河眉飞色舞地讨论着我们的旅游计划。
这一周在医院呆得快要发霉了,荣河陪了我两天,声称外出处理一些事儿,每天固定来坐个两小时就走。
多亏了他找来了一摞旅行杂志给我解闷儿,既消磨了时间,又让我对接下来的旅程抱有极高的期待。
我们买了今天中午的机票直飞大溪地,荣河接我直接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的后面跟上来了一辆车,曲线流畅的黑色宾利里坐了一个我最不愿见的人。
荣河似乎也是发现了他,叮嘱我拉好扶手后飞快地加速,专往车流里钻。祝骁也是个狠厉的角色,一路超车,丝毫不落下风。
一前一后我们抵达机场,刺耳的刹车声让周围的旅客鸟作兽散。
荣河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冲我点点头,手掌在我的头顶宠溺的拍了拍,“别怕,你坐着别动,一切有哥在。”
说完他就打开车门径直走向后面的宾利,我在后视镜里看见祝骁也下车了。
两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对立而站,激烈地争执着什么,距离的原因我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间祝骁狠狠地给了荣河一拳头,荣河的嘴角渗血,他也不在意,无所谓地耸耸肩,祝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索性提步向我这边走过来。
“程蓝,跟我回云城。”祝骁冷冷地命令。
我斜睨了一眼他,闭上眼睛没理他。
他像个雕像一样屹立在我面前,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牙齿咬的死紧。
等了半天他还不离开,我就有些怒了,“祝骁,你是不是有病?死缠懒打有意思吗?这段时间我就想静静,你不要跟我说话,行吗?”
“跟我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如果是因为孙艺宁的事情,我可以道歉。现在你下车。”
他负于身侧的拳头微微有些发白,看得出他已经是极度隐忍的状态。
我在祝骁嘴里第一次听见道歉二字,心里却一点开心也提不起来,他的道歉只是为了把我哄骗回云城,没有解释的道歉,敷衍傻子吧。
得了,以前的程蓝可不就是个傻子,祝骁招之既来挥之即去的傻子。
“我是不是还得多谢祝四少屈尊降贵过来给我道歉,祝骁你以为我程蓝是什么?”
“我不是离了你活不了的寄生虫!你以为谁都要以你为中心吗?开心的时候赏颗蜜枣,不开心的时候给我巴掌,傻子都没我这么好骗。”
“祝骁!围着你团团转的生活我已经过够了!”
不知道是生病的缘故,还是上一次祝骁跟孙艺宁之间的那杯交杯酒依旧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说出来的话好像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
冲动,又满是挑衅。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话音落下,祝骁的拳头忽地一下就挥在车窗玻璃上,玻璃顷刻间就碎成了渣子,些许碴子飞溅在我的脸颊上,凉丝丝地疼。
荣河冲上来就给了他一拳,愤懑道,“祝骁,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知不知道……”
我打断了他,我知道再不拦着,他马上就要说出我生病的真相了,“荣河,别说了!”
在祝骁的眼里却看出了别样的意味,他盯着我们的眼神好像能滴出血,像是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问心无愧,他怀疑我,这只能证明他始终没有给予我一点信任。
“呵,原来你这样冷血。”
祝骁沉默了良久,竟是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冷血?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我只是没有精力在这段感情里再挣扎了,只想安静地请求他放我一条生路,这难道也有错?!
“你到底在闹什么?”
见我不回答,祝骁不依不饶地问我。
我只好静默下来,冷冷的盯着他。
好半天才开口。
“今后都不闹了。”
“祝骁,我们离婚,到此为止。”
我一肚子的委屈落在嘴边就短短十个字。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起初的一点点疼痛蔓延开来,心底的洪堤崩塌,一泻千里。
祝骁的心捂不化,寒冰尚且有融化的一天,可是他冷心冷情与生俱来,别人走不进,靠不近,却只落得一身伤痕。
“你再说一遍?”
他蓦地走近,那句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
我以为我会泣不成声,但却只是凉薄地扯了扯嘴角,嗓音里有股心如死灰的平静,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四少,孙小姐比我更适合做祝太太,你的野心她可以帮你实现,放过我吧,我累了。”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质疑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祝骁的眼睛通红,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那样的情绪太复杂,甚至不止是愤怒,受伤。
还有很多别的什么。
可是祝骁从来就是这样冷硬的一个人。
我看不懂他严重的情绪,就如同我走不进他的心。
他声音沙哑,盯着我缓缓吐出几个字,“背叛我的代价——希望你受得起。”
若说前一秒他那样的眼神还让我还有些错愕,这一秒他绝情的话,便是彻底打破我对他最后一丝幻想。
恶魔一般的野兽怎么会有感情,怎么会有受伤的眼神。
我走下车拽着荣河头也不回地往航站楼里走,与祝骁擦身而过。
我们坐上了飞往大溪地的飞机,七八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别墅酒店歇息。
我和祝骁说出了在心底里闷了好久的话,心里惴惴不安的惶恐担忧一下子被卸下,像一个负重前行的旅者一下子放弃了沉甸甸的行囊。
不舍是肯定的,这么些年的感情谁又能说放就放呢。
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是真的,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晚上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出去,荣河在我对面的房间,想必今天他也累了一天,我没有打搅他,独自一人出去转悠。
别墅是一百八十度的海景房,正对一望无际的大海。
夜间海面上的几座灯塔上散发着幽雅的光,海岸上点着镂空的欧式路灯,光线不赖,把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我周身沐浴着温热潮湿的海风,闭上眼享受这片刻宁静。
“小白花儿,你也忒不厚道了,享受这样的美景也不说给本少爷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