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朱嫂子就哽咽起来,直喊白洛儿是恩人,“白小姐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挺过这一冬天。自打你来了处处帮忙,又把我带孩子,又是劈柴挑水的,如今又发现了这荞麦皮饼子,实在是解了我们一家这样的燃眉之急。另外附近有几户人家,日子也不跟我们过得一般恓惶,如今我也去教他们如何做着荞麦皮饼子,无论如何也能挺过这个冬天。只要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可以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不管怎样这日子都过得去了。”
又过了三日,天气稍微转暖,大雪渐渐消融,白洛儿和依依不舍的朱家母子四人挥手告了别。临行前她悄悄将一吊钱留在了朱家的床铺下面。这是一家良善之人,白洛儿不希望他们因为钱财这些阿堵物而撑不下去。白洛儿在心里默默做决定,若是自己能够顺利返回,必然要找机会将朱家的人接到京城,去给他们一份生计,让他们脱离如今的艰苦环境,也算是对他们救命之恩的一点报答。
向北又走了三五日渐渐的人就多了起来,四周不再是零散的村庄,而是到了一个县城。白洛儿抬头瞧了瞧这小城的门牌楼,原来已经到了凉城县。虽然因为战争这城内的屋舍已经空了大半,但是和村庄比起来自然还要繁华一些,所以白洛儿的钱又能花出去了,而且至少还有一件破烂的小酒馆可以来住宿。
更上一层这里的人大多朝着浓重的泛北口音,一听白洛儿正儿八经的京城腔调,便对白洛儿来了兴趣。又见白洛儿探听北境军队的事情,便有几个热心的大哥围了上来白洛儿冷眼瞧着觉得他们透露消息是假,倒是想白吃白喝自己面前桌上的牛肉和黄酒罢了。
白洛儿默不作声,看着一群浑身上下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粗野汉子围了上来,想着就当花钱买消息。只要消息有用,比什么都强些,白洛儿心里按耐住对这些人翻了白眼的冲动,笑呵呵地用自己特意装出来的粗粗的口音和这些人问答着。其中有一人长得面皮又墨行修,浓浓的一双眉毛下来,有一双和善的笑眼,说话都比其他人更加文雅些,让白洛儿不由得生了些好感。
“这位小哥,我家也在那战线附近,我常年在外经商,按道理这起了战火往外逃都逃不过来。可是我家中老母老父腿脚不便,怕是还没走呢。他们一穷二白,又不能拉去做壮丁,万一还活着,我这做儿子的只管着自己就这么跑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孝顺,所以我就要北境去接我家老母老父亲。若是这位小哥愿意同行,我们就可以一道走。”
“这位大哥您可真孝顺啊。”白洛儿对着那浓眉毛的汉子笑了笑,又抱拳拱拱手,心里还纳闷着,怎么这次出门遇到的都是一些良善之辈,难道自己出门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原想着这道路上怕是都是强梁匪徒,没想到先是在危难之时遇到朱嫂子一家,现在又遇到这位墨行修皮浓眉大哥,看起来也是大大的好人。
“大哥,您贵姓?”
”我姓刘,看着比你年长几岁,便就应了你这声大哥吧。那小弟你呢,贵姓啊?”白洛儿也忙笑着说道,“小弟免贵姓白。”
这位墨行修皮刘大哥当晚又和白洛儿说了不少北境的状况,有一些消息是白洛儿一路上沿途也听到过的,又听那刘大哥讲北境的风土人情,样貌还有他家人口是靠什么生意过活,种种细节也都破对得上,白洛儿便对这位和其他粗俗人比起来,显得有些文雅的刘大哥产生了一丝信任。
第二日一早,刘大哥便热情地招呼白洛儿和他一同赶路。想着路上也没个伴,或许和刘大哥相伴是个不错的选择,白洛儿便也骑着枣红大马和这刘大哥一起上路。前头几日,刘大哥对白洛儿真的颇为照顾,一路上露宿扎营刘大哥自己都做得很好,还笑着打趣白洛儿笨手笨脚,像是个富家哥儿似的。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白洛儿便沉默起来,生怕暴露了自己。
直到快要到达汝阳县的时候,刘大哥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神态也不再温,和白洛儿聊天说话时,他也常常走神。更让白洛儿心惊的是刘大哥好几次都自己露出了古怪而凶狠的眼神,常常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是联想前几日相处的时光,白洛儿总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一日白洛儿起床时刘大哥已经煮好了早餐,回答白洛儿问话时虽然有气无力的,但是神色自然了许多。白洛儿便放心吃下了刘大哥准备的清粥咸菜。
如今北境天气寒冷,暖暖的一碗粥下了肚子,白洛儿顿觉舒适,没过多久便觉得困意袭来。可要紧着赶路,白洛儿忍着好几个大哈欠勉强上了马,跟着刘大哥继续往前走。可是越走白洛儿便觉得头越沉,她紧紧的抱住枣红大马的头,生怕自己跌下去。那枣红大马有规律地小跑着,跟着前面刘大哥所骑的墨行修马这有节奏的颠簸,让白洛儿想到了童年时的摇篮,也想到了墨行修的臂腕,然后白洛儿便一无所知了。
当意识逐渐回到体内时,白洛儿的眼皮还是沉得抬不起来,但她身体上却有了感觉。白洛儿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被绳索捆着,嘴里塞了一团不知是什么的臭味的布子。渐渐的耳朵的听力也回到了白洛儿的身体,她听到四周有十分压抑的哭泣声。然后最后回到白洛儿体内的能力是视力,不过睁开眼睛一瞧依旧是乌漆抹墨行修的。
如果不是这奇怪的地方,墙壁上偶尔投进来的那么一束光,白洛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要去解绳子,可是这绳索绑的太紧,糙草撵成的绳子,死死的勒着进了白洛儿的胳膊,将她的肉磨得生疼。绳子解不开,白洛儿便努力的用舌头歪顶那块布,可那含着布也实在塞的太紧,白洛儿自己也不知是用了多久的时间,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者是两个时辰,直到她口腔中的唾沫都已经快干了,嘴上的布才终于松动。
那臭烘烘的布子一离开白洛儿的口腔,白洛儿便大口大口的呼吸,现在她对自己的境遇很清楚。自己着显然是被人绑架了,而且很明显这屋子中不止自己一个受害者。
白洛儿试探的问道,“有人吗?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声音传了出去,就像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波澜。可是白洛儿清楚的感知到附近有人呼吸的声音,而且不是小孩变成女孩,因为呼吸的声音十分纤弱。“难道你们也是被绑着的吗?”白洛儿又试图问了一回。
这一会又过了良久,在白洛儿终于不耐烦想要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才有一个细细的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没有被绑着。”终于得到了回应,白洛儿抓紧时间朝着声音来的方向问道,“那你们也是被绑来的吗?”
“对。”那女孩细细如蚊啼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既然你没有被绑着,能不能帮我解一下绳子?”
“不行,我不能帮你解开。”声音充满了拒绝和对白洛儿竟然会提出这样要求而感到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白洛儿心中难免有些生气,当然更多的是困惑。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互相帮助啊。这时终于有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听声音,比刚才回答问题的女孩声音年纪略微大些。
她说道:“你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了,我们既然被抓到此处,是没有机会跑出去的了。你要是乖乖听话,他们自然会帮你解开绳子,也不需要你这么努力费劲的的去解。而我们要是随意帮你解绳子,那我们可是要挨打的。你就必要载给我们找麻烦了,谁都不容易,你还是闭嘴吧,这才是上上之选。”
见那两个人只是说话完全没有要靠近自己的意思,白洛儿知道是指望不上她们了,既然如此,也不没办法强迫。白洛儿只好跟她们聊些别的,知己知彼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好,不提解开,我只问你们我是什么时候被关来的,我在这昏迷多久了,你们知道吗?”
还是先头那个声音特别细细的女孩率先考口说道,“你被关进来大约有一天多了,从你来了就一直昏睡。”
有一天多?看来自己真的是被下了迷魂药。那唯一能下迷魂药的就一定是那一碗粥,白洛儿在心里暗自悔恨,出门在外怎么能随意相信一个男子呢?
“那将我关进来的人可是一个高个子,并是墨行修皮肤、眉毛极浓的男人吗?”白洛儿有些不死心的又问道,心中已经开始慧君自己轻易相信陌生人。
“对啊。”后来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