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清风拂过:“李玉山,你有地灵源水的下落?”
李玉山不敢起身,连忙道:“回大人,小人或许见过那神泉之踪。”
“起来回话,细细说来。”
“谢大人。”
李玉山这才小心翼翼起身,仍不敢直视,垂首恭敬道:“年前,小人奉楼中令,带队往中天高原深处勘探一处新发现的灵石矿脉。掘进千丈之下,误入一处古老地下空洞……”
他眼中浮现心有余悸的恐惧:“那洞窟极大,深处有一口泉眼,氤氲着难以言喻的生机道韵。
小人当时不识,只觉是绝世珍宝,欲取之。
岂料泉眼附近,栖息着无数可怕怪物,随行弟子大半顷刻间便被吞吃殆尽。
小人仗着一件祖传遁符,拼死才带着寥寥数人逃出生天。”
他顿了顿,接着道:“事后小人查阅古籍,方隐约推测,那泉眼极似传说中的地灵源水。”
杨承静静听完,问道:“那处矿脉位于何处?”
“就在中天高原西北部一带。”
“好。”
杨承起身,“我等今日就动身,劳烦你带路。”
片刻后,数道流光自奉天楼顶悄无声息掠出,直往那苍茫古老的中天高原而去。
中天高原,不愧其苦寒之名。
此地罡风如刀,冰雪狂暴。
天地间一片灰蒙,灵气都显得狂躁。
若非修为有成之人,在此等恶劣天象下,只怕寸步难行。
李玉山在前引路,对这片土地颇为熟悉。
七拐八绕,最终他带着林渊一行人,来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壁之下。
岩壁上开凿出不少洞窟,挂着厚实的牦牛毛毡子挡风,竟是高原上一处难得的部落聚居点。
“丹增!”
李玉山朝着一个最大的洞窟高声呼喊,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毡帘一掀,一股混杂着酥油茶和牛粪火塘气息的热气扑面而出。
一个身影钻了出来,其身形极为魁梧,几乎堵住了大半个洞口。
他披着厚重的旧皮袍,脸庞被高原风霜吹得满是粗粝痕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高原雄鹰,透着高原人特有的悍勇。
“李玉山?哈哈!你这老家伙,这鬼天气也敢往高原上跑?”
名叫丹增的汉子看清来人,脸上顿时绽开热情的笑容,跳下来重重拍了拍李玉山的肩膀,拍得后者一个趔趄。
两人显然交情匪浅,一番寒暄。
丹增目光扫过李玉山身后的杨承、姜梨等人,尤其在姜梨身上停留片刻,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与好奇。
这几人气度非凡,显然非寻常武者。
李玉山连忙侧身,恭敬地对杨承道:“大人,这位是丹增,是我多年好友,是中天高原出了名的勇士,最是豪爽仗义。”
他又转向丹增,神色郑重地介绍:“丹增,这位是我奉天楼姜梨楼主,这位是尊敬的杨承大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便是那位,名动诸界的‘新日神话’。”
“新日神话?”
丹增浓密的眉毛挑起,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容年轻的杨承,咧嘴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李玉山的肩膀:“李玉山,我的老朋友,你是被高原的风冻坏了脑子,还是喝了劣质的青稞酒?这般年轻的娃娃,是什么神话?你莫要唬我,哈哈!”
他笑声洪亮,带着高原汉子特有的直爽和些许不以为然。
中天高原偏居一隅,与外界交流甚少,他对那些传遍诸天的骇人传闻,确实所知寥寥,只觉是老友在说笑。
李玉山吓得脸都白了,险些跳起来去捂他的嘴,急声道:“丹增,休得胡言,快恭敬些。杨承大人乃是让灵天古族和藤族都要退避三舍的绝世存在,是曾亲手斩落过炼神境大能的人物。”
丹增见他神色惊惶不似作伪,笑声渐歇,但仍有些将信将疑,嘀咕道:“炼神大能?老友,你这玩笑开得也太……”
话音未落。
一直静立如古松,仿佛与这凛冽风雪融为一体的杨承,目光淡淡地转了过来,落在了丹增身上。
并无任何气机勃发,也无丝毫威压显露。
然而丹增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这片高原上最恐怖的远古冰原巨兽盯上,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周遭肆虐的风雪声、火塘的噼啪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一刻骤然远去。
无形的重压,浩瀚如整片高原的意志轰然降临。
“噗通!”
这位素以勇力著称的高原勇士,双膝一软,竟是不由自主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冻土之上,砸起一小片雪尘。
他粗犷的脸庞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奋力想要挣扎,却发现周身气力如同被彻底抽空,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唯有额角青筋暴起,显示出他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压力。
“首领。”
“丹增大哥。”
洞窟内外,其余几名高原汉子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他们虽惊惧于来人的气势,但高原人的血性与悍勇让他们瞬间抄起了身边的弯刀和骨矛,怒吼着围拢过来,目光凶狠地盯住杨承。
杨承甚至未曾看他们一眼。
只是目光微转,如同扫过几片无关紧要的枯叶,在他们身上一掠而过。
“啊。”
“噗……”
那几名围上的高原壮汉,如同同时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身体,惨叫着倒飞出去。
他们并未受实质外伤,但一个个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仿佛精神遭受巨创,都瘫软在地。
接着他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只能用充满恐惧的目光望着杨承。
洞窟前,一时间只剩下风雪之声。
丹增跪在地上,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杨承这才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冻土:“看在你与李玉山有旧的份上,饶你不死。”
威压倏然散去。
丹增猛地喘过一口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再不敢有丝毫怀疑与不敬,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甚至不敢拍去膝盖上的雪泥,对着李玉山,声音发颤地小声急问:“李玉山,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