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方来到了揽春街,立刻就知道十里春在哪儿了,因为它的名字就告诉了你,它叫“十里”春。
经过了位于街头的马棚,宋有方慢慢踱步,经过了漫长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十里春的正门。
“哟客官,您里面请。”
小二与旁的酒楼倒是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进了正屋之后,小二还在往里走,宋有方问道:
“咱们这去哪儿啊?”
小二听着问询,赶忙停下脚步,朝着宋有方一弯腰,说道:
“客官,您是要到沧浪亭去的吧?”
宋有方点了点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沧浪亭去?”
小二笑着说道:
“头前来的贵客早已吩咐过了,您来到十里春,便直接进到沧浪亭就行。”
“所以小的见着您,便想将您引过去。”
“哦,那头前带路吧。”
“好嘞。”
宋有方小心地记录着蜿蜒的路径,以防出来的时候找不到路,于是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小二朝着他弯腰道:
“客官,这前面就是沧浪亭所在的碧桂园了。”
“我就守在门口,等您出来的时候,可以再找我。”
原来出来的时候也可以让小二带着。
宋有方笑了笑,说道:
“那麻烦你了。”
小二点着头说道:
“应该的。”
便站在院落门口,看着宋有方走了进去。
绕过了一片竹林,宋有方便看到了在潭边的亭子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他慢慢走近,却没进去,而是站在小桥这头,朗声说道:
“在下离阳宗宋有方,不知是哪位前辈真人相邀?”
站在旁边的仆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已经转过头来,对着宋有方说道:
“在下东芷城白老门,白杰岭。”
宋有方微微皱眉,这白老门是东芷城的势力,到采离城来是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后生晚辈,见过白前辈,不知道白前辈用这种方法邀请在下,所为何事?”
白发苍苍的白杰岭笑着说道:
“宋小友就与我如此生分,何不亭中一叙?”
“既然白前辈相邀,晚辈敢不从命?”
“请坐吧。”
宋有方也依言坐下,白杰岭看了看他,摇头失笑道:
“小友不必紧张,我邀请你过来,不是为了什么坏事。”
宋有方也笑着说道:
“前辈之好事,与我未必是好事。”
白杰岭将手中的酒盅放下,说道:
“想必宋小友心中疑惑满满,不知从何说起?”
见宋有方点了点头,白杰岭就继续说道:
“那我就从头说起。”
宋有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最好掐头去尾说重点”这种话来。
白杰岭眼珠一转,便说了起来。
他一生坎坷,临到五十岁,才略有所成,创立了白老门,短短三十年过去,便让白老门成为东芷城谢家之外,第二大势力,可以说在东芷城,白杰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些不如意了?
宋有方低头看了看,这是天山雪莲炒蛋吗?
他收束心神,听着白杰岭继续讲述。
算是功成名就之后,白杰岭转身回望,却发现一直将心思花在事业上的他,忽略了对儿子白沧浪的关注,这也让天资超群的他,在十几年间变成了个纨绔。
照理说以白杰岭的权势,就算白沧浪是个纨绔,他也能护儿子周全,很明显,这句话后面要加上限定条件:在东芷城中。
在东芷城中玩腻了的白沧浪,后来选择到采离城里潇洒,虽然东芷城和采离城是世仇,但白杰岭自问与采离城成家的关系也不算太差,于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白沧浪的死讯传了过来。
江湖中人江湖死,白杰岭倒是看得开,谁杀了他儿子,他就杀谁全家就是了。
但让他困惑的是,白沧浪死得很是……安详。
死在女人肚皮上也许是白沧浪最喜欢的死法,但白杰岭不能接受,死在死敌城池里,即使是出于对谢家的拥护,白老门也必须要个说法。
“额,白前辈是想让我来查案?”
宋有方挠了挠头,说:
“我的查案经验其实不是很多,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白杰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前一阵子,城隍司程无常传来了消息,说我儿的死,与南疆来人有关,所以我才亲自过来一趟。”
“我想请宋小友所做的,并不是查我儿子是怎么死的,而是……”
他定定看着宋有方,说道:
“我想请宋小友,作为我的人,帮助程无常查案。”
“不过不同于程无常一月传回一次消息,我希望宋小友每天都来十里春,与我分享进程。”
“我要亲眼看着杀我儿的凶手落网,才能心安。”
“哦。”
宋有方点头应允,随即问道:
“啊?”
“前辈这是让我当城隍司的卧底?我身为城隍司的巡游,恐难从命啊。”
白杰岭摆了摆手,说道:
“卧底就言重了。”
“我只是希望,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查出杀害我儿的凶手,并且将之绳之以法。”
“甚至,若是程无常要布局抓人之前,以防泄露消息,宋小友可以不过来汇报。”
宋有方皱了皱眉,说道:
“可我……”
“说实话好像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吧?”
白杰岭点点头,说道:
“正因如此,正因为宋小友和这事儿没什么瓜葛,所以我才选中了你。”
“你只是偶然经过采离城,与程不凡没有关系,就不会包庇他,甚至程不凡也不屑于让你一个巡游包庇他;你与我也没有关系,甚至不认识我,所以可以让程不凡不用担心我趁机窃取城隍司的秘密。”
宋有方感觉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但……
“但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白杰岭微微一笑,当他开始思考为什么的时候,那就是最简单的时候。
他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展开之后,对宋有方说道:
“这便是我请求宋小友做事的报酬。”
只有一本簿册放在那方方的小盒子之中,上面写着四个字:
人祖纪要。
“这本《人祖纪要》便是我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