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悜面前的正是他最熟悉的人，也是最熟悉他的人——杨大山。
杨大山武艺平平，更不是专注修炼的天才，但从他在李悜眼前亮相之后，一路成为李悜最信任的手下，不光是靠着能揣摩李悜的心思，也因为他的嘴很严。
李悜还呆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了他。李悜说道：
“你究竟是谁的人？”
“老四？”
杨大山叹了一口气，依然保持着他平日里的表情，略有几分猥琐、几分鬼祟和几分睿智的表情。
他伸手将李悜扶了起来，李悜的身体软得出奇，自从知道李光义要强行突破到合体期，他就没有了奋斗的意义。但他还是在杨大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杨大山将李悜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慢慢向城门口走去，他低声说道：
“这还是老杨头一次看着二少爷没了斗志的样子呢。”
李悜缓缓点头，勉强笑着说道：
“老杨啊，咱们也认识了十几年了吧？”
杨大山知道他非常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所以也点头接口说道：
“也是啊，自从我……”
李悜停了下来，杨大山也没有勉强他，也停在了擂台旁边。
“自从我，奉大公子的命令，过来帮助二公子，这都十八年了吧？还真是光阴似箭呢。”
李悜的眼神变得很是阴狠，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大哥？”
“大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杨大山想起当年的李忶给他的嘱托，不由得再叹了口气，扶着李悜继续向城外走去，李悜这次却没有拒绝，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走着。
杨大山慢慢说道：
“说来倒是可乐，当年我也是个追名逐利之人，知道大公子天资聪颖，很可能成为石头城第二个元婴修士的时候，天天往大公子府邸跑，想要在里面谋个差事，将来成为个管事。”
“但一直求而不得，直到有一天，大公子府上的管家过来请我，去和大公子一叙，我以为老天把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塞到了我手上……”
他转头看向李悜，看他脸色一变，总算是报了这些年被李悜的心思惊吓的仇，继续说道：
“实际上确实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不是跟在大公子身边，而是跟在二公子身边。”
出了擂台，杨大山已经看见了穿着普通服饰的张长宁走了过来，他向她一点头，便与她一起，扶着李悜向城外走去。
“大公子当年隐约猜到了自己将会被人排挤，于是提前将一些人送到了二公子身边。”
李悜点点头：
“怪不得……”
杨大山没管他的感慨，在李忶离去之后，李悜收拢了最多的力量，靠得不光是他的人格魅力，还有他一奶同胞的兄长的提前准备。他继续说道：
“我当时本想着，我也不算是大公子的人，听他的建议，来二公子手下，也不算是改换门庭。”
“不是老杨夸口，这些年，三公子、四公子的招揽不知道有多少次，但老杨从来都是当成放屁的。”
李悜转头看向杨大山，刚想夸一下他，却看见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但有一个人的延请，老杨就是有多少胆子，也不敢拒绝。”
他不带笑意地笑了两下，看向李悜。
李悜略一思索，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是我父亲嘛？”
杨大山点了点头，回忆着说道：
“那是四年前吧？”
“陈颐寿在一次见面里给我递了张请帖，我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宴会，正好我还想趁着机会去和他拉拉关系，就去了。”
他的脸色更加尴尬：
“只不过，没想到宴会主位上坐着的，是……”
“唉，我当时哪敢乱动，他提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了下来。”
李悜的身体似乎有所恢复，借他们的力也小了许多，他茫然地看着逐渐忙乱起来的城门口，片刻才问道：
“老三身边的人是谁？”
“父亲邀请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吧？”
以杨大山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城主李光义那么重视，所以李悜猜测，宴会上必然还有别人。
而李性作为李光义钦定的**人，需要策反的就只有李悜和李恒身边的人了。
杨大山答道：
“当时我没来得及分辨，但后来回想起来，另一个人是三公子身边的那个卓然。”
李悜慢慢点头，说道：
“卓然嘛。”
他苦笑一声，说道：
“我现在倒是有些羡慕三弟了，现在他的心情恐怕比我还好一点吧。”
杨大山跟在李悜的身后，很轻易就出了城门，他回头看看略显混乱的城门口，回头低声说道：
“说起来，我当时去的不算是真正的宴会，陈颐寿带着我和卓然在城主面前走了一圈就确定了，然后在宴会开始之前，陈颐寿又把我们带出去了。”
“当然，我们当时也没有那个心情参加，不过……”
他的声音更低：
“我看城主郑重的样子，恐怕真正要宴请的，是个身份十分高贵的人。”
李悜呵了一声，说道：
“这事恐怕和我没关系啦。”
一个败军之将，探求别人也没什么意思。
旁边的张长宁开口说道：
“公子不必如此沮丧，纵然石头城无力回天，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她素来对这些关系谋划不感兴趣，导致现在想劝李悜都没有个可实施的目标。
李悜呵呵一笑，说道：
“别的地方嘛，就不如石头城这么自由了，但还是有几个备选的。”
“我现在的目标，是活下来。”
“无论是父亲，还是李性，只要有一个对我起了杀心，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咱们先跑吧。”
杨大山安慰道：
“二公子不必忧心，城主若是一举功成，恐怕不会担任着杀子的名声，咱们就有条活路。”
李悜轻笑一声，说道：
“那我无论是为了李家繁荣昌盛，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都得祈祷父亲功成咯。”
张长宁转头看向城门方向，李悜和杨大山也慢慢停了下来。
经过了简单的盘查，一个身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持着长剑，面容阴沉，却是好久未见的——陈恩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