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冷醉反应快,在跳下去的瞬间捞到了孩子,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也不沉,冷醉单手就夹住了他。另一只手抓住了山壁上突出的岩石。
虽然手被划得鲜血淋漓,但是冷醉不在乎这点痛。她担心的是怎么上去。
他们虽说只下落了十几米距离,但现在大雨倾盆,嘈杂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带了绳子,或者人们愿不愿意贡献衣服拧绳子来救他们。
“喂!”冷醉放开最大音量往上喊,“救人!”
喊了几声都淹没在暴雨中。没有回应。
冷醉对被她夹在腋下的孩子说:“你也喊!”
土娃子已经吓懵了,还没缓过神儿来,他抬头看了看冷醉,嘴唇哆哆嗦嗦,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冷醉没法,只好对着他耳朵吼:“镇定!有我呢!”
孩子是见过昨夜冷醉杀神般的样子的。虽然家里大人不让,但是他还是和另外俩差不多大的小子偷跑出来,爬到树上远远地看热闹。
他们以为又会像以前一样,这些不听话的女人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然后被威胁要扒光衣服游街示众。其实买她们的人家是不会真的让自家娘们去游街的,但是她们被打怕了,吓坏了,见人作势要上来扒衣服,就哭着妥协了。
再往后,有了娃娃,也就不跑了。
但是也有一个例外。就是土娃子他妈。她是唯一一个真的被扒了游街也不妥协的。婆婆说,她的原话是“我就是被打死,当窑姐儿,也不和你过!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打死!不然总有一天我能走的!”
她没说错,她一天也没有忘记要离开。就在后来生了土娃子,人们见她带孩子尽心,慢慢放松警惕的时候,她跑了。
她跑没跑回她口里心里总念叨着的大城市,土娃子不知道。只知道,他再也没见过她。已经十年了。
婆婆天天在土娃子耳边说,她是世界上最狠心的女人。土娃子却不这么认为,每天当牛做马,还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搁谁不想跑?
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出去找她去,不管找着找不着,反正我是不会再回这里来的。
“喂,喂!”冷醉感觉自己再加大音量就要叫破嗓子了,这个傻孩子还是一脸懵逼没有反应。不知道土娃子已经陷入回忆的冷醉,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一定狠狠给他一个暴栗。
土娃子终于被她喊回来了神儿,既听她说:“趴窝悲伤!窝背李上去!”
【操,一着急连着说又大舌头了!】
【小姐姐啊,现在是要面子的时候吗?周围连个人都没有!哦,不对,有一个。】萌萌鸡本来见冷醉跳下来,吓得心跳都要停了。但见她稳稳地扎在石壁上,不禁想到之前她徒手攀岩的样子,那个石壁的陡峭程度,和这里也差不多了。
总而言之,没有累赘的话,轻轻松松。
虽然冷醉说得不清楚,但是土娃子却听得清楚。
他见识过冷醉的功夫,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村里的一个爱听戏文的爷爷,就是这么说的。她守着那扇门,把几十个老爷们打趴下,踩在脚底。连村里最厉害的大壮叔,也禁不住她一拳。
所以,她一定能救我!土娃子对冷醉也充满了信心,脑子清楚过来,身子也灵活了。小孩子胆子大,几下就爬到了冷醉背上。
“抓紧!”冷醉叮嘱了一声,开始凭手感往上爬。大雨实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且就算能睁开也没用,天已经黑了,此时连月光也没有,啥也看不见。
起初还有一道手电筒的光往下晃了晃,没触及这里,就意思意思走了。冷醉记得只有村长身上有手电。
谁喊也没用了,他们已经走了。
冷醉一边背着孩子往上爬,一边心想,还好路上忍着脏,吃了几口饼,不然田翠翠的身体真是支撑不了这种极限运动。
眼看终于要爬上去了,冷醉一只手已经上了岸,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泥石流的余波却在这时候沿路冲了下来。冷醉一个手滑,心道不好。
而萌萌鸡已经在她脑子里瞬间喊了一百个“我艹”了。
但是,有一只粗糙的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冷醉被石头划得血淋淋的手。
很稳,很有力。
山头一手抱着一颗腰粗的大树树干,一手拉冷醉,终于把她和土娃子救了上来。
冷醉正想和他说声谢谢,却见他突然呕出大量的血来。
“你怎么?”冷醉不解,我们俩加起来也就不到二百斤吧,就把他累得内出血了?不至于吧?
“山头叔!”倒是土娃子比冷醉更关心救命恩人,“你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吗?】冷醉问萌萌鸡。
【不知道啊,按照剧情设定,他只是有腿疾,没有别的毛病啊。PS:那方面也没毛病的哦。不然他爹也不会费钱给他买媳妇了。】
冷醉:【……并不需要你PS。】
冷醉环顾四周,找到了山头的双拐。
刚才泥石流的余波流经这里,把他的拐杖冲走了一段距离。冷醉给他捡回来,和土娃子一起扶起他,问:“能走吗?”
山头摇了摇头,却不是冷醉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说:“别管我,快去我家,她们有危险!”
冷醉一下子反应过来。林晓露和贾欢欢!
“扶他!快走!”冷醉重重拍了拍土娃子的肩膀,撂下这句叮嘱,就回头拔足狂奔,跑出了十几米,突然驻足,对山头喊:“小心!还有,谢谢!”就继续跑了,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而这边,村长家,几户人家正挤在村长家正厅里争吵不休。
“村长,你家石头都不一定用得上了,就让给我们吧。”大牛的娘一脸恶心地装委屈,边抹泪边道,“我们大牛可遭了大罪了,媳妇没睡上,眼给弄瞎了。那流的血啊。”又起身扑到村长身上锤他,“都怪你!当初是你牵线买的婆姨!还撺掇我们要这个最贵的!把我们的棺材本都搭进去了!结果呢!买回来一个妖怪!”
村长推开她,也愤慨道:“我哪儿知道那个田翠翠是哪儿冒出来的妖魔鬼怪?要早知道我能让她进村吗?你们惨?有我家石头惨吗?要不是我还有山头。我非和那个田翠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就你?”大牛的爹拐着腿,指着村长鼻子,“昨天大家一起上的时候,你在哪儿猫着呢?要不是怕你儿子受伤,你也舍不得拿出你的宝贝枪。怎么着,没想到吧?枪也干不倒的妖怪!就是被你招进村的!”
“就是!就是你把那瘟神招进来的!”大牛的娘伸手要去拽贾欢欢,“你家倒霉是你活该!田翠翠死了,你就得陪我们一个!”
说得好像田翠翠没死,你们能落得什么好似的。有村长的拥护者看不惯他们一家,上来挡在女孩和大牛他娘中间。
之后人们又七嘴八舌地一番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之就是我家最倒霉,女孩子该赔给我家。
等冷醉到的时候,场面已经失控,有人拉扯着贾欢欢和林晓露,想拽到自己家去,有人在阻止,也有人知道自己排不上号,趁着混乱在揩油。
门又又又一次被踹开。全身湿淋淋地冒着寒气的冷醉,手里拎着一把砍柴刀,从黑暗的暴雨中走进来。